端木林怀抱琵琶站在清绝子面前。着琵琶正是程泠的幽蓝琵琶，不过琵琶已经没有了鬼火环绕，而是从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生机勃勃。
清绝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这三人已经没了反抗能力，谁知不想从半路都杀出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带给他的危机感，比那三个人加起来都大。
“你是谁？”清绝子失声道。
“你不必问我是谁。只问你们这么多天追逐，竟然连追的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可笑？”端木林指尖一动，一连串琵琶音从指尖泻下。没有程泠亲自弹奏时候的鬼气森森，却最是磅礴大气，尊贵非常。
没有动用惯常的飞镖，也没有动用佩剑，而是抱着程泠的幽蓝琵琶，竟与清绝子打了个平手。
不过虽然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端木林的劣势逐渐显露出来。端木林的冷月清霜要的是一瞬间的爆发力，但过了这段时间后，端木林根本不是清绝子的对手。
史兼清抱着申如鹤，申如鹤的体温见见降下去，恢复到了平常的水平，他才放下心来。这时史兼清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异常，他周身经脉有着一种胀满的感觉，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的灵力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回来了！
他下意识驱动凌寒，凌寒憋了好久终于得以出战，自然更加卖力，一道道锋锐的霜华如刀子一样朝着清绝子涌出，刚好避开苦战的端木林，史兼清把申如鹤放在一旁，一脚踏上飞霜救下端木林。这时候飞霜已经在清绝子周身结成了霜阵。
端木林痴痴愣愣地看着霜阵，身形微倾，几乎要陷入霜阵之中。
“还不快走！”史兼清大声道，顺势将端木林一扯，彻底将她拉了出去，“林儿，你还在看什么？”
“我在想，我们见到的真是程泠么？”端木林喃喃自语道，“她不可能是程泠，程泠必死无疑！”
史兼清瞥见端木林怀中的幽蓝琵琶，心里豁然：“你是说，是她？”
“天下伪装无人能出其右。”端木林道，“分魂化形，天下归一，一定是她。”
史兼清思量着，突然道：“如果是她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怎么知道江晞是……”
说到这里，史兼清突然瞥了端木林一眼，缄口不言了。
他缄口不言自然是为了端木林。
冷月清霜是不可能飞升的，他知道，端木林也知道，不过要是想要让端木林从心底接受这个事实，究竟是难了些。
那便意味着，端木林不便于对天界的事有什么插足，最好一点都没有。
因而他自己不便向端木林透露任何有关天界的事，包括江晞本就是南微将军的事。
“其实幽蓝琵琶本不名幽蓝琵琶，它是我们端木家族世代的族长夫人信物，直到族长夫人命陨，才能落到族长手中。”端木林抚摸着幽蓝琵琶的弦，但没有弹出声音，“其实一开始，这场争斗中我就赢了。”
“你的确赢了。但是你要知道人心会变的。”史兼清叹道，“林儿，跟我回天音馆吧。这盘棋也应该是终了的时候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人心会变的。”端木林不经意般扫了申如鹤一眼，慢慢收回目光，认真地道，“你想好了么？人心变了之后，你又当如何呢？”
“他不会变的。”
“表哥很确定？”端木林笑了笑，眸光落在了申如鹤身上，“不过要是他的话，变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不管怎么样，他都一样的无趣。”
“他很温和。”
“既温和，又无趣。”端木林道，“不过表哥要是喜欢这种，我才不管呢。至少当年表哥在泠儿之事也为我尽了心。就算表哥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接近他。”
说着，端木林朝着申如鹤走了过去，稍一探测，神色一凛。
“他入魔了。”端木林沉声道，“不过还好你打断得及时，不然他就算不死，也要沦为废人。”
“还有一种可能吧？”
端木林乌溜溜的大眼睛扫了史兼清一眼：“他要是以这种情况成了魔修，与我不同。”
“什么不同？”
“他这么入魔是被迫入魔，被迫入魔的自主意识极少，以杀戮作为快事，屠人饮血，杀人如麻，这样的人，你还能接受么？”
史兼清脸色发白，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一世申如鹤堕魔时候的场景，凤凰火一把屠尽生灵，太阳火灿灿，炙烤大地，全天下都落在申如鹤的掌中，遍地流血漂橹，焦土飘尘，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申如鹤堕魔之后的实力还要比他现在恐怖上多少倍。光凭他血脉中的凤凰之力，便能支撑着他入魔了。
“你确实不可能接受，自然他也不可能接受。”端木林叹道，“他应该很讨厌他自己的样子。这种仙门正派，最痛恨的就是魔修，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是魔修，他一定会自裁以谢天下。”
史兼清眸光一黯：“要是这样，当如何呢？”
“你可以来。”端木林轻声道，“你可以将他体内的魔气渡出去，他一旦入魔，便是不可挽回。除非你想要让他一辈子都保持在这种状态，不眠不醒，无知无识。”
“怎么办？”
端木林绯红了脸，似乎羞于启齿，不过她还是咬了咬下唇，道出了两个字：“双修。”
“什么？”
“我不说了。”端木林摆着手，“这些还是看你的意思，这确实是一个方法，反正你的聘礼已经到了南阳峰，他也同意了，这算得了什么？”
……
“阿鸾入魔？”
玉琅听鬼女道出这个消息，猛然一惊，托着茶杯在房间里转了又转，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把茶杯放到原处，紧紧盯着鬼女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阿鸾入魔了？”
“自然。这事关我们的博弈，我为何要骗太阴元君？”
“坏了坏了，这下子可就遭了。”玉琅手一摊，一拍额头，“我说鬼女大人，你能不能积点德啊？”
“我哪里德行有亏？”鬼女微微一笑，“太阴元君不妨说说。”
“毫无证据。”玉琅无奈道，“鬼女行事一向隐蔽，想要抓住鬼女大人的小辫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来太阴元君话里有话，想来揪出我的错对太阴元君易如反掌。”鬼女不动声色地道，“太阴元君不妨讲讲，现在妖女正陪着老三，光我在这里，奈何不了太阴元君的。”
“有什么奈何不了？这可是鬼界。”玉琅一笑，“话说回来，鬼女扮成程泠的样子动摇他们心境，这点着实惊人，就连我都从来没想到。”
“惊人？不过是让太阴元君看笑话罢了。”鬼女捻起一枚棋子，不急落子，放到唇边吹了吹棋子上的薄灰，“太阴元君任由我去扮成鬼公主那孩子，我倒是很吃惊。如果太阴元君阻拦，明明可以拦住我的。”
玉琅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逃不过鬼女的眼睛。
“太阴元君笑什么？”
“鬼女大人有无数让我算不到的地方，自然，我也有让鬼女大人算不透的去处。这样我们两方还是保密吧，说出来其实也无益。”玉琅晃了晃茶杯，“鬼女大人今儿这茶与往常不同，好像比往常淡了些。”
“哦？是么？”
“因为今天的茶是我弄的。”
暗门倏地打开，一个蓝衣男子出现在门后，声音清寒，冷冽逼人。
鬼女一惊，站了起来：“水师溟寻？”
溟寻走了进来，仿佛没看见鬼女一般，直接走到了玉琅身边，紧紧拉住了玉琅的手，手指不断探测着，似乎在检查玉琅的情况。
玉琅噗呲一笑，有意将手递给了溟寻，嘴上说着：“水师哥哥别摸我了，难道分别这几日，水师哥哥就等不及了？”
溟寻：“……”
这两人没什么，鬼女的脸已经羞红一片，差点儿就要掀翻棋局大骂玉琅溟寻臭流氓了。
这可是鬼界的鬼女殿，最是圣洁的所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跟我回去，小华。”溟寻握着玉琅的手，不愿松开，“现在天界出事了，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
“别又骗我回天界，我可不上你的当。”玉琅撇了撇嘴，低声道，“现在阿鸾那边还有不少事没完成，水师哥哥还是稍候。当阿鸾回归天界的时候，我便与水师哥哥一同泛舟五湖可好？”
“你必须回去。”溟寻道，“玄师闭关了。”
玉琅一惊：“闭关？师尊他……他怎么了？”
“玄师闭关，必有大事。”溟寻将自己对玄师意图的猜测大致说了一遍，“当年凌寒封印那二妖的结界有松动的迹象，虽然云情二君已经前去修补，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危机依然没有消散。”
“既然水师哥哥这么说，那便是北方二妖作乱了？可他们会怎么出来呢？”
鬼女在一旁笑了。
二位神官的目光双双投向鬼女。
“当然是怎么来就怎么去的了。二位神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