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绝子?端木林?”史兼清沉吟道,“他们两个的出现,与她的计划有什么关系么?”
“自然,他们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计划。”申如鹤看着手掌,微微一笑,“如果他们不出现的话,或许我们就已经死了。”
上官贞能做出什么来,他了解得太深了。上官贞的狠厉手段他见过太多了,就最近的而言,那水淹南阳峰之事便可以作为援引之例。
昨天她能水淹南阳峰,更何况杀了他们几个人。既然她已经剥夺了史兼清的灵力,又设计引发他的入魔,那不管江晞是已经飞升,还是处在突破时最为虚弱的时候,都对上官贞毫无影响。
可上官贞为什么会这么放任江晞飞升?
“因为江晞曾经对她有一命之恩。”
冷不防地,一个声音在申如鹤身后响起,一个浑身白雪的少女站在他们身后,风姿绰约,貌美惊人。
“素素?”
素素点了点头,走到他们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史兼清,目光落在了申如鹤身上。
“看上去你们还好。至少没死。”素素声音温柔,但听上去却不是那么友善,“你们要知道,能从黄昏手中活下来的人不多,你们还算走运。”
“听你这么说,我是应该感恩戴德了?”史兼清白了素素一眼,很不满她的措辞。
“不妨如此。”素素一笑,“倒是天音馆主,你想好什么对策了么?”
“对策?”
“正是。”素素眨了眨眼睛,“难道天音馆主忘了要保护那个人的事么?”
申如鹤轻咳一声:“这个人就在面前,素素你……”
素素微微一笑:“当然知道,不过既然天音馆主不愿说,那我只好替他说了。你毕竟是姊姊的孩子,如果他将来待你有什么苛刻,你放心,我会替你解决的。”
史兼清脸色一僵,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这家伙,他要是待申如鹤不好,身后报复的还不少——
太阴元君玉琅,云君情君二位,再加上素素,这能凑齐一桌麻将了。
史兼清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下意识看向申如鹤,对上了那双浅淡的眸子,眸子深处似笑非笑,仿佛要将他从头到尾看个分明。
“史公子真要苛待我么?”
“你放心,我不会。”史兼清马上对天发誓,“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面前,不给我背叛你的机会——”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说什么呢?这些话以后少说,现在不是分别的时候,将来也不是。”申如鹤郑重其事道,暗觉脸颊微烫,这话说出来确实有些羞于启齿,不过也还不是那么难说,“我想,我们没有应该是分别的时候,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影响的话。”
“什么因素?”史兼清陡然觉得一丝不详,下意识追问道。
素素幽幽道:“不详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不知道天音馆主要问哪一件。”
“你知道?”
“不要低估狐族的感知。”素素叹道,“天音馆主,你明明知道世间之事不可轻言,谁也不知道什么是意外,为何还要去问?”
“你知道?”
“自然。不过现在并不重要。”素素慢慢道,“现在重要的事你们其实已经知道了,当年的冰落一案已经浮出水面,你们难道就能让这件事这么不了了之么?”
“可这都是冰落前辈一手策划的,如何向世人言?”申如鹤冷静地道,“冰落前辈以贤明冠绝于世,若是将这些传扬出去,恐怕一来玷污了冰落前辈的清誉,二来世人也不见得有多少会相信,如此一来倒不如不说。”
“你说不说好,不过现在这世道可没给你这么多机会。”素素慢条斯理地道,“世人只在乎一个结果,又有谁会追索结果中人究竟是谁呢?既然你不愿玷污冰落此人,那便用另一个实话实说吧,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黄昏?”申如鹤下意识看向史兼清,史兼清眉头微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毕竟上官贞是史兼清的师尊,如果就这样交代了上官贞,史兼清会同意么?
“没关系,她做的事确实过了。”史兼清察觉到申如鹤在看他,下意识避开了目光,不过又觉得这样不是很妥当,便又移了回来,逼迫自己看着申如鹤的眼睛,道,“如鹤,其实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考虑太多。”
申如鹤微微笑了:“只可惜我师父会失望了。我师父一向都庇护她。”
“那又如何?”史兼清也笑了,“他不是说过么?‘顺心而为,莫问得失’。”
“也是。”申如鹤颔首,心底还是又些许不安,如果想要这样做,玄暮他一定会很不高兴。
那句“玄黄”已经点明了一切,玄暮黄昏,故名玄黄。
申如鹤下意识看了一眼素素,素素与玄暮的关系还不错,要是素素向玄暮透露,他并没有太大的自信玄暮会保住他。
他不认为自己在玄暮心中会与黄昏相比。
就算黄昏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上官贞,就算黄昏处处针对,毫不退让,但玄暮依旧对她抱有怜悯,几乎已经不能改变。
“反正你们随意。”素素注意到了申如鹤的目光,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只是个负责传话的,至于玄暮小儿他要不要你们这样,玄暮听见你们这样会怎么样,我才不会告密呢!”
“他还好么?”史兼清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
素素眸底略过一丝无助,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很好,他现在已经很难压抑住自己所控制的气运了。”
他就是玄师。
素素的效忠对象是玄师,如果不是玄师,素素根本不会住在南阳峰下。
“玄师大人现在已经……”素素叹了口气,“不要想他了,他已经尽力了。现在太阴元君、水师大人和云君情君二位大人都在下界,应该能有所襄助。”
“襄助?”史兼清轻轻一笑,“襄助的是谁?是我们?还是玄师?”
“襄助玄师就是襄助你们。”素素笑了,“不过想来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史兼清若有所思地看着素素:“你对天界的事倒是颇多了解。”
申如鹤心下一沉,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还是云鸾的时候,素素并没有出现在天界。
自然,素素也不是玄师身边的灵宠。
“对天界的事?”素素轻轻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是啊,在天界的时候,那算是天界最热闹的时候,不过也是极为凄惨的。繁华散尽之后,剩下的只有凄凉满院了。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回想起来终究没有什么好的。”
“你说的可是三界之战?”申如鹤下意识道。
素素点头:“确实如此。三界之战确实是天界的大事,由那之后,天界也就没有多少什么人可以依仗了。”
“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申如鹤突然道,“那时候你还没有……”
“记忆传承。”素素对答如流,苦笑一声,“不知太阳真君还记得当年那只鸽子么?”
“太阴元君的白凌?”申如鹤猛然回忆起来,“你是……”
“对,我就是白凌。”素素微笑,伸出一只手,阿金从秘境中的树林中飞了出来,盘旋而下,落在素素的手指上,轻轻啄了一下素素的手指,素素看着阿金,轻笑一声,“阿金还是这样,果然如此。”
阿金扑扇着翅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素素,极为亲昵。
“阿金,与我当初见的一样。那时候我随太阴元君飞升,在天界也待了几年,算有些修为,因而有了如今的道行,倒也是机缘。”素素沉吟道,“如果你们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我会尽力帮你们的,看在阿金的面子上。”
“一个人还要看在一只鸟的面子上?”史兼清不满地瞪了阿金一眼,“我说素素,你要是看上了阿金,就直接带回狐穴,反正都是妖怪,谁也不嫌弃谁……”
“史兼清!你找死!”阿金怒道,张口便是一团火球朝着史兼清飞去。
史兼清连忙闪开,不去招惹这暴脾气的鸟儿,借机朝着申如鹤的方向凑了凑,几乎头都要埋到申如鹤的肩上。
申如鹤含笑推开了史兼清,温和地道:“与其有空在此胡闹,还不如想想下面该如何。上官贞算是不能留了。”
言语温和,但内容却像毒蛇的信子一样,让人莫名心惊胆寒。
“我知道留不得她了。”史兼清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找她她有可能倒打一耙,毕竟我们也是与鬼修魔修混在一起的人。如果她要抓住我们的把柄,并不难。”
“那就将计就计好了。”申如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她非要这样的话,她会见到自己想见到的东西。真正的计策不是自己挖坑,而是让挖坑的人自己跳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秘境中已经起了萧萧风声,萧瑟悲壮,回响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