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你九哥吵架了?”
江泱又摇了摇头。
荆子棠将茶杯往前推了推:“淮州的雨前茶,尝尝。”
江泱端起,一口饮尽。
“跟我说说吧。”
江泱低垂着眼眸,声音卡在喉咙:“九哥要请册立王妃……”
“嗯?”荆子棠怀疑自己听错了:“永安王这年纪早该册立王妃了。”
“可阿珞不是也没有娶亲了,你还比九哥大上几岁。”
顿了顿,荆子棠直接道:“我喜欢男的,就汝南王那样的,极合我胃口。”
汝南王?江泱惊的睁大了眼睛,近两年她呆在京都的日子也不少,对冷面冷心的汝南王自然有所了解。
那样的,阿珞喜欢,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江泱连自己的伤心事也忘了,忙劝道:“阿珞,他不好的,除了脸好看,那里都不好,你别被他迷惑了。”
见江泱惊讶的不是他喜欢男人,而是担心他喜欢错了人,荆子棠心中一暖,弯了眉眼:“我倒觉他除了面容过于俊俏,其他的什么都好。”
江泱赶忙摇头:“不好的,阿珞,若是论好看,有温雅如宋帅,俊朗如邢大人,清逸如张相,还有九哥、九哥也好看,怎么偏偏要喜欢段晏呢?”
这丫头,为了劝自己连自己九哥都能卖,荆子棠好笑,安慰说:“好歹是从我身边养出来的人,他究竟什么模样我最清楚。”
江泱沉默下来,阿珞说的有理,他肯定要比旁人更清楚汝南王的为人。
荆子棠道:“好了,永安王侧立王妃是应该的,你这又是怎么了?”
江泱一听这事,又泄气下来,重新趴在桌子上抠弄手指:“可这样、九哥就分给别人了,阿珞,我只有一个九哥了。”
她自幼失去了所有亲人,总对江锦珍惜的过分。
荆子棠心知这个理:“可泱泱,你又不小了,怎么会不明白你自己总有一日也会寻到比九哥更亲近的人。”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江泱说:“就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有人会比得上九哥,也不敢相信除了自己之外,九哥还会对别人像对自己这么好。
荆子棠劝道:“你以后多了一个嫂子,就跟有两个九哥一样,稳赚不赔的。”
江泱抬头,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荆子棠笑着推了一把她的头:“有三岁没,为这种事伤心几日,还赖在我府上,再不回去永安王该担心了。”
江泱委屈地揉了揉头。
“也闹够了,”荆子棠道:“回去吧,我还有事忙。”
*
宋裴隔了两日才到,接手了内阁首辅与帝师之位,荆子棠轻松了很多,甚至偶尔有时间喂鱼。
段清寒还在沉睡,荆子棠每晚睡在他旁侧,也不敢睡的太沉,怕不小心将他压出了好歹来。
一旦闲下来,便忍不住想着段清寒,用饭时想,睡觉时想……甚至连摸琴时也会想起段清寒拙劣的音律。
荆子棠觉得自己若再这么相思下去,必得出了什么毛病。
夏初,东海一带爆发水患,堤坝全部冲毁,荆子棠自请去东海,赈灾建坝。
也正好能够分散心绪。
荆子棠去的快,日夜兼程,十来日便到了东海。
水患远比荆子棠想象的严重,沿岸自是不必多说,屋田全部损毁。
往里百里,浮尸遍野,形势不消。
再着夏季多雨水,便更加严重。
荆子棠以钦州粮仓主理灾情有六七日,京都工部的人才到。
来人是工部侍郎梁元宏,荆子棠问:“本王记得前年工部便来人修缮过东海堤坝,怎么今年便成了这个模样。”
梁元宏年近不惑,蓄着胡须,闻言恭谨道:“回王爷,前年这一带尚是蕃王封地,工部只是协助而已。”
前年灾患频发,正是多事之秋,倒让人忽略了东海一带的修缮。
荆子棠思虑片刻:“依大人看来,堤坝重建适宜什么时间?”
“自是越快越好,等水稍退,雨水减少,便可开工。”
直到夏末,工部才开始动工,举全国之力,整月下来,已建成一小半,荆子棠闲暇之余,也去监看过。
临海有座岛屿,占地也算不小,与陆上以一座长窄桥相接。
荆子棠走了上去,朝远望去,水天相接。
空旷与宽广很容易让人心中的烦忧消散,又生出慢慢泛出冷和疼来。
段清寒。
很自然地想起了这个名字。
荆子棠吩咐身旁的俞林:“你回刺史府一趟,将近来的公务拿来,顺带、再看有没有京都来的信。”
他这两日都住在营帐,与灾民同吃同住。
至如今,算来时间也接近了,也许、段清寒已经醒了。
俞林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很快踏出窄桥,又走了两步,身后“轰”一声巨响。
俞林霍然转身,只见窄桥全然塌陷,四分五裂,砸入海中。
王爷还在上面!
虽然是初秋,海水却依旧冷的刺骨,荆子棠沁在其中片刻,浑身冷疼,意识渐渐模糊消散,变成白光,又开始缓缓缩成一点。
完全被吞噬的一瞬间,荆子棠突然睁开了眼。
段清寒!
他还没等到,还没来及见他一次。
荆子棠拼命撑着自己,不要,自己与段清寒万般不易才走到如今的。
嘴唇突然被温暖的东西咬住,唇齿被侵入,渡进来一点气息。
荆子棠来了些力气,手指死死拽住了那人漂浮于水中的衣角。
意识还剩下最后一点,荆子棠觉出自己被带出了水面,他惦念许久的怀抱正在紧紧怀住自己。
“哥哥。”
荆子棠完全昏了过去。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