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子棠穿戴整齐后,在月聆的引路下来到了关着段清寒的柴房。
门被吱吱呀呀地推开,灰尘扑面而来,带了一股潮湿的异味,让荆子棠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尽管是白天,房内光线也是极暗,只能看见一堆乌漆麻黑的东西。荆子棠皱了皱眉:如此光鲜亮丽的津平侯府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难不成是为了折磨男主量身定做的?
月聆看了看荆子棠的神色,试探性地问:“或者侯爷先回房间,奴婢将人洗干净了给爷送过去?”
荆子棠摆摆手:“不必。”
这话说的,男主以后可是会成为自己的保命利器,怎么能假手于人?
斟酌片刻,荆子棠看见自己身边着装干净清爽的月聆,又道:“你在这里等我。”
想来小姑娘都是极爱干净的。
月聆低声应:“是”。
柴房的杂物多,光线又实在是昏暗,荆子棠费了些功夫,才找到隐蔽在一堆柴后面,缩在角落里的段清寒。
此时段清寒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双臂环住膝盖,坐在地上。看到荆子棠后,肩膀轻轻颤了颤,开始极力地往自己身后的墙角缩。
荆子棠半蹲下来看他,段清寒满脸灰尘,眼睛中布满血丝,看不出来原著所描写的帅的惨绝人寰,但五官恰到好处的精致,骨像美怎么也遮不住。
不亏是男主哈。
荆子棠暗暗叹过一句,轻声安抚道:“别怕。”说着用衣袖轻轻擦了擦段清寒脸上的灰尘。
段清寒眼中的恐惧更盛,死死地盯着荆子棠,仿佛想推开他的手却又不敢。
荆子棠一愣,讪讪地笑了笑,昨天还想强迫人家,不成后又把人打到昏迷,完了第二天又一脸温柔跟人说别怕。
这……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挺可怕的。
荆子棠试图为自己洗脱罪名,结结巴巴道:“我、我昨天喝多了,我本意不是如此的。”
段清寒闻言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
这下倒换荆子棠震惊了!
这真的是原书中阴冷多疑、算无遗漏的男主吗?现在的男主未免太过好哄骗了些,荆子棠心头甚至开始悄悄浮上一丝罪恶感。
转念一想,原装货的锅凭什么让自己背?
乘热打铁,荆子棠一脸真诚的歉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荆子棠自幼闯祸不断,道歉的态度几分真诚,几分愧疚掌握的炉火纯青,一个不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分辨出真假?
果然,段清寒的表情便慢慢软了下来。
荆子棠站了起来,对段清寒伸出手:“跟我出去,好吗?”
犹豫片刻,段清寒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又将自己交到了荆子棠手中,像七日之前那般。这般轻信于人,不过幸好,今日段清寒的手交给的不再是七日前的荆子棠。
荆子棠莫名心上一疼,清寒之名是原书中段清寒离开荆子棠许多年后为自己起的字。
段清寒道:午夜梦醒,宴客散尽,一枕清寒。
清寒,段清寒,这个名字读来过于凉薄。
段清寒的手交到荆子棠手中时,仿佛全身戒备都松懈下来,身子一歪,便向后倒去。
荆子棠手疾眼快,手上用力一拉,将段清寒打横抱起。
十四岁的少年,抱起来,却轻的像纸。
月聆看着荆子棠将段清寒抱出来,便很机敏地立即着人去请大夫,还一脸自豪地夸荆子棠:“侯爷聪颖,这样时不时地给这段晏一些关心,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对侯爷极为乖顺的。”
荆子棠:“……”
这姐姐有点聪明哈!等等,且听他狡辩,他荆子棠从没有想过将男主收服。
……鬼才信。
荆子棠得承认自己确实是有这想法,但收服男主这种极端危险人物一定要用真情,其他手段都是扯淡。
忙摆出一脸认真,荆子棠沉声道:“月聆,我是真的想将他好好教养长大,希望你可以真正将他当做我的亲弟弟,而不是禁脔。”
空气霎时安静了下来。
走过几步,荆子棠瞥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身侧,无奈地轻叹口气:瞧瞧,将人家小姑娘惊得都忘记追上来了,这原装荆子棠过去是有多混蛋!
不过荆子棠倒也没有想过再去叮嘱月聆几句,月聆此人在原著中甚为聪慧,在多疑的原装荆子棠手下深得信任,包办着侯府所有事务。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月聆那姑娘拎的贼清。
穿过几条雕花长廊,重新回到卧房。
荆子棠毫不犹豫地将段清寒浑身脏兮兮的段清寒扔进自己干干净净的床铺上,又拿起月聆备好的湿热毛巾,为段清寒拭脸。
段清寒仿佛是觉得脸上不舒服,拧着秀气的眉,将脸撇到了另一边。
“听话。”荆子棠白玉修长的手指触到段清寒的脸颊,轻轻地将他的脸又撇过来:“这么脏。”
许是荆子棠轻柔的语音安抚了段清寒,段清寒将眉头松下来,乖乖地不再动作。
只是这擦干净了之后……
十四岁的少年眉眼尚显青涩,他闭着眼睛,眼睫浓密,长如蝶翼,皮肤白的恰到好处,美玉无瑕,若是放到现代的娱乐圈中,大抵就是公认的老天爷赏饭吃。
荆子棠表示差点被男主光环晃瞎了眼,不愧是原著里一众天之骄女哭着喊着,要死要活都要嫁的人啊。
可以,这很男主!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在荆子棠的要求下将段清寒里里外外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毕竟男主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荆子棠不想让他留下什么隐疾。
大夫道:“侯爷放宽心,这孩子只是发了热,喝些药,一晚上就好了,其他的都是皮外伤,休养几日就好,不打紧的。”
荆子棠连连点头,暗叹:这月聆手中果然有分寸,想来昏迷也是悲伤于父母过世,又对昨日之事惊惧过度所致。
原装货也真不是东西!这特么还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下的去手。
荆子棠心不甘情不愿的地给原装货收拾烂摊子,兢兢业业地刷男主好感度,他亲手给段清寒喂了药,大抵是小孩子都怕苦,段清寒迷迷糊糊地推荆子棠持瓷勺的手。
荆子棠见状挑了挑眉:原来男主这种生物竟然也会怕苦!他还以为段清寒应该是可以刮骨疗伤,完了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那种。
月聆见势,立即道:“大夫特地说了,这药比平常的药苦上一些,可以放些糖。”
把药碗递给月聆,荆子棠淡淡道:“多放些。”
月聆双手接过,道:“是。”
荆子棠无奈地笑:这孩子半昏半醒间还能惦记着药苦,果真是怕极了的。
月聆片刻便走了回来,手中的药碗并未再递给荆子棠,俯身轻声道:“御史台差了人来喊侯爷,说是出事了。”
一语梦醒,荆子棠倒是忘了,原装货身上是有正经官职的,还位至御史大夫,位高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