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对峙
苏呵呵2020-06-03 11:245,401

  次日,段清寒便去了九燕书院,临走前还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荆子棠的衣袖,拿着自己迷倒万千少女的眼睛巴巴地盯荆子棠,问:“我能经常回侯府吗?”

  讲实话,荆子棠有被段清寒盯的心跳了一下。

  “自然,这里是你的家。”他摸了摸段清寒软软的头发,柔声道:“九燕书院就在京都城外,每日回来都可以的。”

  “好。”段清寒好看的眼睛弯了起来。

  *

  方丞相遇刺的事情毫无意外地在朝野上下引起巨大轰动,荆子棠作为见证人主动去大理寺走了一趟,陈述当晚的情况。

  大理寺寺卿范敏亲自迎接了出来,荆子棠嘴角抽了一下,道:“范大人不必管我,按规矩办就好。”

  这津平侯名声在外,范敏可一点都不敢得罪,满脸堆笑道:“侯爷就是规矩。”

  荆子棠:“……”

  这话真特么狗腿!回来可以用在方丞相身上。

  荆子棠不想给人继续留下不懂规矩的印象,有心赶走范敏,便道:“不是说宋裴大人也来协助查案了吗?把他叫过来吧,我与他有话私下说。”

  “私下”两字咬的极重,就差没直言开口让他走了。

  方敏低头满口应“是”,小跑着便去喊人了,生怕荆子棠一时反悔,又将自己喊回来。若不是怕开罪了荆子棠,那个正常人愿意应奉这一个喜怒无常、跋扈蛮横的主儿。

  荆子棠按规矩录完口供便准备离开,也不等真见着宋裴。

  想来宋裴忙着正事也不会愿意理自己的。

  只是荆子棠显然忘了一桩事……

  “侯爷留步。”宋裴在他身后道。

  荆子棠走出正殿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望他,有些疑惑:“忙完了?有空来找我。”

  “找你?”宋裴一晒,走到荆子棠面前:“书圣的字呢?”

  荆子棠一愣,抿抿唇笑了起来。

  反正段清寒已经入学了,自己也不怕什么。

  “那日寿宴不是同宋大人说过了吗?写的实是一般,晚上回去便撕了。”荆子棠挑衅地眨眨眼。

  宋裴惊的瞪大了眼,料想不到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荆子棠,你、你……”宋裴胸口闷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宋裴这副表情,荆子棠无比庆幸他宋家是清贵世家,一般不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要不然,这怎么着也得挨顿毒打。

  “我怎么了?”荆子棠笑嘻嘻地问道。

  宋裴深吸一口气,逐渐平静了下来:“你脸可真大。”

  荆子棠伸出自己的削葱玉指,轻轻地用指被在自己脸颊上划了一下:“我摸着挺小的啊,担得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八字。”

  宋裴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显然被他恶心到了,不由得撇了撇嘴。

  说话间有两个着红色寺服的男子一前一后抬着木架从他们身边经过。

  荆子棠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天气有些微风,轻飘飘地吹过来掀起架子上白布的一角。露出其中裹着的死人脸,面色灰白,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也未闭,仿佛是死不瞑目。

  荆子棠看到一阵恶寒,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却瞥见那死人破损黑衣下一个刺青的一角。

  荆子棠一愣,当下走过去将死人肩上的黑色布料全部撩开。

  两个抬木架的男子看到身着贵气的荆子棠亲自查看尸体,也连忙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圆形刺青,圆形中扭扭曲曲像是爬了一蛇。

  宋裴疑惑于他的举动:“发生什么了?”

  荆子棠不答,只是问抬着担架的男子:“这是刺杀丞相的杀手尸体?”

  其中一名男子答道:“是,天气转暖,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正要转去别的地方。”

  “就在大理寺放着。”荆子棠又转头对宋裴道:“我好像知道凶手了……”

  *

  下午时,津平侯心焦丞相遇刺一事,亲自查验了刺客尸身的事便有意无意地从大理寺传了出去。

  津平侯府

  荆子棠正由掠影教着最实用的防身武功。

  前世荆子棠是从小打架打出来的,父兄亡故后也有刻意地去练过。可到这个世界后,他才发现或许这个时代经济、科技不够发达,可这武功造诣却是后世所远远不能及的。自己身上的功夫很轻易地就能被秒成渣渣。

  荆子棠扎着马步出了一掌,自以为出的很稳。

  掠影走过来,看了看他的掌,道:“太低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提,荆子棠整个身体的重心就移到了被抓着的腕间,腿上一虚,嫌些摔倒。

  掠影松开他的手腕,看着他慢慢站稳。

  荆子棠笑笑:“你力道轻些,再来。”

  掠影摇摇头,他突然觉得自家主人就像一个有很好闻的香味的细瓷娃娃,只能轻拿轻放的抱着,根本经不起自己一点用力。

  “是嫌我弱还是怕伤着我?”荆子棠问。

  掠影想了想,点了点头,意思是都有。

  每次跟掠影交流时都像在猜谜语,荆子棠脑子聪明,适应的很快,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发挥自己身为主人可以蛮不讲理的优势:“我说再来就再来,不许嫌我弱,也不许怕伤着我。”

  掠影毫不犹豫地摇头。

  荆子棠:“……”

  到底谁是主子?!

  泄气地问他:“那怎么样才能继续?”

  掠影又想了想,看了一眼自己主人可怜巴巴的表情,张开手臂抱了他一下,身上还是有那种香味,只是好像今天奶香气比水果花香要重一些。

  掠影嗅了嗅,又松开,依旧没有起伏的声音:“可以继续了。”

  荆子棠疑惑于掠影突然抱了一下自己,低头看看自己:深灰窄袖武服,干脆利落,好像自己没什么问题啊。

  索性直问他:“为什么突然抱我一下?”

  掠影道:“因为你要继续。”

  继续和抱自己之间是有什么关系?荆子棠觉得自己实在理解无能。

  “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就超出了掠影的理解范围,被他自动忽略当做没听见。

  荆子棠也不强求,只是盘算着以后一定要多同掠影说话,免得他离了自己,谁也听不懂他说话。

  刚摆出姿势准备继续,月聆急急地小跑了过来,细看额头上竟还冒了层细汗。

  荆子棠收势站立。

  月聆道:“如侯爷所料,果真有人给侯爷送了一封信。”

  说着从袖中取出信封,双手奉于荆子棠。

  荆子棠接过,漫不经心地撕开封条,双指夹出一纸单薄的信,展开,短短的三句话:

  知侯爷对当年令尊身殒皇宫之事耿耿于怀,余愿告知真相,请侯爷于今晚亥时赴当归茶楼。

  看着那短短的三句话,荆子棠是震惊了一下的,他以为信上会苦口婆心、借各种名目约自己去一个地方,然后暗杀。没想到只有三句话,原装货到底对当年之事有多在乎,才让人这么自信地拿捏。

  *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色笼住了一座城的繁华。

  京都城东渡口旁有一座茶楼,名字雅俗共赏,曰:当归。布置算是清新雅致,坐船东游文人墨客总会在里面停留一番。有时会留下些许送别的诗句,也算是京都城的一处盛景。

  只是地处偏僻,晚上一般无人涉足,是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荆子棠带着掠影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茶楼后院,后院回廊上挂了灯笼,光线还算不错。

  只是后院空无一人。

  荆子棠不甚在意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等人来。

  片刻,信的主人姗姗来迟,只身站在荆子棠对面,还不忘行拜礼:“厉瑞见过侯爷。”

  脸长眼小,荆子棠瞧着他一脸的奸诈像。

  是那个调戏男主未遂的刑部尚书,那日他掠影拦住调戏段清寒时,从怀中掉落的圆牌恰与刺客身上的刺青一样的图案。

  荆子棠与宋裴商量,怕厉瑞的令牌已不在身上,胡搅蛮缠、拒不承认,只得让荆子棠引蛇出洞。

  掠影压低声音对荆子棠道:“周围藏了几十人,听气息是高手。”

  荆子棠仿若没听见掠影所言,回厉瑞:“本侯可当不起您这一礼,说不定厉大人都不是我燕国中人呢。”

  厉瑞笑道:“侯爷果真对前朝旧事耿耿于怀,竟冒着生命危险只身前来。”

  说着借着灯光悠然地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扳指。

  荆子棠笑回:“我今日既然敢来,便也走的出去。”

  “怎么出去?”厉瑞嗤笑:“靠你身侧的暗卫?”

  竟然敢小瞧掠影大大,不能忍……

  荆子棠侧眸,轻声对掠影道:“给他看看咱的实力。”

  掠影没有动作。

  荆子棠偏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时候不能不给面子啊。

  掠影皱了眉,又苦恼起来,武功好就是武功好,如何让别人看?

  他觉得自己主人越来越麻烦了,总是问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让自己做从前没有学过的事情。

  可看着自家主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水汽,湿润润的,教他格外不舒服。鬼使神差,他开始思考如何去做主人吩咐的事情。

  夜风柔柔地撩着院中树木的绿芽,发出轻轻的朔朔音。

  片刻,掠影隐去身影,不过几个瞬息又出现在荆子棠的身旁。

  厉瑞手上的扳指突然裂成两半,在他震惊的目光下,碎片直直地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碰出不轻不重的清脆声响。

  够豪横!

  就连荆子棠也呆了一下,回过神后,得意的唇角悄悄地上扬,怎么抑都抑不住,问:“如何?本侯可出得去?”

  厉瑞确没料到荆子棠身边有此等高手,剑气劈碎玉扳指时,竟无一个杀手能够察觉,若这剑气对准的是自己的颈部……

  厉瑞全身寒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了上来,让他不寒而栗。

  下马威给的完美,荆子棠心情颇为不错,惦着自己的正事,问:“信上怎么说的,现在速速道来当年之事,别浪费时间。”

  他虽不太关心前朝的陈年往事,但说不定相关着自己的小命,能知道最好。

  厉瑞铁青的面色缓和下来,甚至唇角还扯出一个笑:“侯爷,别急。”

  荆子棠察觉不对,顺势打个哈欠道:“最近有些贪睡,这个时辰往日早就寝了。”

  “给侯爷看个东西,或许看过之后侯爷就睡不着了。”厉瑞道挥手:“把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拎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一袭天青色长衣,束腰束袖,身形单薄,眼睛用黑色布条覆盖,嘴中的口塞刚刚被取下,一柄明晃晃的剑就又搭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少年轻轻喊了句:“侯爷?”

  荆子棠瞳孔微微一缩,觉得胸口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失声道:“清寒。”

  早些时候段清寒在书院,被人告知书院门口有人寻自己,他虽觉得奇怪,却还是没什么戒心地去了,只是在书院门口,肩上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眼睛被捂住,嘴巴也被堵着,进到茶楼听见荆子棠的声音时,心便狠狠地沉了下去,顿时明白绑自己的人要做什么,想着一会儿定不教侯爷为难。

  可荆子棠那么紧张失声下的一句“清寒”,让他的嘴唇发白,突然觉得无力至极,原来自己一直是侯爷的累赘。

  段清寒咬了嘴唇,毫无意外地渗进了嘴里血腥味,怨恨地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小心一些,为什么自己这么弱小?

  荆子棠看段清寒小脸煞白的模样,以为他吓坏了,安慰道:“别怕,我在。”

  这样安慰的话显然不会对段清寒起作用,他只是更觉难受,全身冰凉,甚至连呼吸也有些困难。

  看着段清寒比小姑娘还好看的一张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即便蒙着眼睛的美人,荆子棠也觉得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恨不能立刻将他拽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真是千年的老狐狸,怪不得宋裴要出此下策,快刀斩乱麻,再拖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想来原装货的暴虐也与他的挑唆脱不了干系。

  厉瑞看他这副反应,暗叹自己的明智,笑问道:“侯爷现在还贪睡吗?”

  荆子棠觉得自己被踩了尾巴,再也镇静不下来,干脆直问道:“说吧,到底想怎样?”

  厉瑞很满意荆子棠的话,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掠影,心有余悸:“侯爷的暗卫着实让人害怕,不如侯爷走进些与我说话。”

  荆子棠毫不犹豫道:“也行。”

  掠影一怔,立刻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荆子棠回头轻轻掰他的手指,道:“别闹。”

  他尚可以借着津平侯的身份与那厉瑞纠缠斡旋,保全性命,但段清寒不同,他在厉瑞手中毫无用处,若再无可以用来威胁自己的价值,只怕早被厉瑞一剑取命,这也是荆子棠丝毫没有想过去掩饰段清寒在自己心中份量的原因。

  掠影摇头,手上攥的更紧。

  段清寒也道:“别过来。”声音似乎带了些哭腔。身体往颈前的长剑上倾,堪堪划出一道血印。

  持剑的黑衣人连忙把剑往前移了移,另一只手抓住段清寒的肩膀,稳住他的身形。

  荆子棠见状眸色一暗,用最大的力气退了一把掠影的手,道:“我还是津平侯府的一品侯爵,还是你的主子,放开。”

  掠影明显愣了愣,手终是慢慢地松开。

  荆子棠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走道段清寒身旁,将那杀手的剑拂开,又去拂抓着段清寒肩膀上的手。

  那杀手转头看了看厉瑞。

  厉瑞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等那杀手的手松开,段清寒身子一软,便要倒在地上。

  荆子棠连忙接住,将他抱了满怀。

  只听见段清寒一声接着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荆子棠心疼的厉害,腾出一只手将他的眼罩取下,顿时呼吸一窒。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段清寒,就连原著中也没有写过,满脸泪痕,五官痛苦地缩在一起,即便眼睛微闭着,泪水也像流不尽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像是站在深渊旁,只差一个人轻轻一推。

  荆子棠不忍再看,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上。

  无比庆幸地想:幸好自己接住了。

  对段清寒来说,那深渊下是从儿时小心翼翼的懂事与自己脆弱不堪的坚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吞噬自己。

  而接住他的人,是一道光,支撑着他走下去,让他守住本心。

  荆子棠柔声道:“好好的一个小孩学什么自刎,长这么好看,颈上留疤了怎么办。”

  许是荆子棠的怀抱太温暖,使得段清寒慢慢平静下来。

  听段清寒的抽泣声渐渐停下来,荆子棠欣慰地摸了摸自己肩上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不许自责,既然收养了你,我当然应该保护好你。”

  段清寒的双手紧紧环住荆子棠的腰,软软糯糯地喊了句:“哥哥。”

  荆子棠不自觉眉尖一跳:被男主大大喊哥哥这么舒坦呢。

继续阅读:第十二章、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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