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朝服
苏呵呵2020-09-07 22:443,831

  见他还敢赖账,江舒气的面色发红:“你到底做不做?”

  “做做做,现在就去做。”

  荆子棠叹着气站起来,背上猛然一沉,有人紧搂住他的颈,声音惊喜:“阿珞哥哥!”

  俞林立在一旁,吓的心跳到嗓子眼,却见荆子棠向前惯性地踉跄两步,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江泱,你给我下来。”荆子棠道。

  江泱摇头:“就不下来,小时候我走累了,阿珞不就是这样背我吗?”

  荆子棠听的哭笑不得:“你那时什么年纪,现在什么年纪,陛下都看你笑话呢。”

  江泱笑出了声,银铃一般好听:“陛下才不笑话我呢?”

  听了这话,本来没什么表情的江舒却是真的笑了起来。

  “陛下,你怎么这么拆我的台……”

  荆子棠身体一直虚弱的很,背了江泱这么小一会儿,便觉呼吸都有些困难,脑中发了昏,只好沉声道:“永安王来了。”

  眨眼的功夫,江泱便自己站在了地上,有些心虚地环顾四周,没见着人。

  又看见荆子棠含笑的眼眸,反应过来,恼道:“阿珞你诓我。”

  预防人炸毛发飙,荆子棠率先安抚道:“好了,泱泱,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那样做了,被有心人看去了,损你我清誉。”

  江泱倒也明白荆子棠说的有理,道:“我太开心了,阿珞,从前九哥跟我说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是他见我哭的太伤心,哄我的呢。”

  她的笑意在日光下尤为灿烂,明眸皓齿:“原来九哥没有哄我,阿珞就是好好的。”

  荆子棠望着她的笑,恍觉如隔世,他的那段日子死亡与悔恨交织,暗沉不见天日,即便是偶尔与段清寒真心喜悦之时,内心深处的痛楚也是被两人各自拼命压抑着,连开心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不慎毁坏了什么。

  幸好,他终于出来了,还有重来的机会。

  *

  除却淮西王外,参与叛乱的藩王全部削爵抄家,却保得全家性命,其他的如永安王江锦,收归封地军政之权,只余封地食邑。

  荆子棠顺利地接管了汝南王府,像一只原来只抱着几颗坚果的仓鼠突然拥有了一间储量满满的粮仓。

  翻着汝南王府的账本,荆子棠回过头来感叹:当初自己败掉的津平侯府家底算个毛球。

  天气朝暖,白日房中撤了火盆,落地的竹窗外绿竹猗猗,苍翠如初,荆子棠披着件月白兰花纹大氅,坐在房屋向外延伸的窗沿,翻阅文书。

  俞林扣门而入,立在荆子棠身后,道:“王爷,兵部拟定了原来藩王封地的兵制章程送了过来,请您过目。”

  荆子棠一愣:“你喊我什么?”

  俞林泛起疑惑:“王爷?可有何不妥?”

  这下,荆子棠终于想起来自己那日朝堂之上说的话,接过文书道:“照旧喊就行。”

  他那般说,不过是为了更快地稳定局势。

  “……”俞林:“尚衣局今早刚送来了亲王朝服。”

  “做这么快?”荆子棠讶然,片刻说:“算了,反正也同现在差不了什么。”

  顶多就是多些食邑,荆子棠抖了抖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汝南王府账本:从前就不在乎俸禄,现在更加在乎不起来了。

  翻过两页兵部送来的章程,荆子棠又递还给俞林:“宋帅还在京都,先拿去给他过目,他对这些事一向见解独到。”

  俞林低头应了声“是”,又听见荆子棠说:“新送来的朝服在那里?”

  “王爷要入宫谢恩吗?”

  荆子棠思虑半晌:“过两日再去吧。”

  他嘴有多挑,手就有多笨,那日被迫去御膳房乱搞一气,最后将一坨坨四不像的东西蒸上后,麻溜跑了。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东西,荆子棠便不敢太去江舒面前晃悠。

  没一会儿,那亲王朝服便送到了荆子棠眼前,玄色蜀锦,对襟宽袖大氅,同色流水纹腰封,比之前的暗红色要多些庄重沉稳之色,也与段清寒的朝服极像,不过他的是银纹,荆子棠的却是暗金色纹饰。

  想起段清寒的朝服,便不自觉想起那个人的模样,宽肩窄腰,人高又俊俏,周身气质冷冽刚毅,什么样的衣服在他身上都好看的紧。

  长成了人一见就心生欢喜的模样,荆子棠想,其实他长丑些也很好,至少不会让街上的少女见着了就移不开眼。

  *

  淮西离京都甚远,顾及不得,淮西王府是江锦带人抄的。

  百年王府,奢华绮丽,往日歌舞笙箫,美人随处可寻,如今只剩下满府的哭喊声,环佩叮当,妆容妍丽的贵人们被士兵当作猪狗一般推搡着。

  江锦负手立旁侧,冷眼相看,梁远立在台阶之上,对着被士兵推跪在地上的人宣读京都来的圣旨,听到淮西王府上下流放碎叶城为奴,头发散乱的纪宜乐突然发了疯,“噌”一下站了起来,双目失神,吞吐不清:“我不要、我不要流放碎叶,我不要为奴。”

  她不敢相信,她的父王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杀了呢?

  说着,她瞠目欲裂,伸出手指扫过周围的着甲的兵士,厉声说:“我是郡主,我是身份最尊贵的郡主,你们这群奴才安敢放肆!”

  原本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的江锦眸色猛然一沉,走过两步上前,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纪宜乐笑了起来,脸侧的酒窝旋的很深,微微偏了头。

  他本来的面容便是极是秀气,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公子模样,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笑着看人,连疯疯癫癫的纪宜乐都看得失了神。

  在她失神的那一瞬,江锦却面色一冷,突然抬腿朝她踹了过去。

  纪宜乐身体腾空了一瞬,紧接着重重摔在大理石铺就的地上,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翻起了白眼。

  “宜乐——”素来安静温柔的淮西王妃惊恐地尖叫着,跪爬过去将纪宜乐护在怀中。

  梁远很自然地收了自己手中的圣旨,静静地望着自家王爷。

  他跟在江锦身边这么多年,自是了解江锦为何突然发怒。

  江锦最厌恶人自恃出身,自小的经历,让他极恨自己生于皇家,从一滩淤泥中挣扎而出,早便见惯了遮挡在荣华尊贵之下人人对权力尊荣趋之若鹜的贪婪恶心嘴脸。

  见江锦静原地半晌不再有动作,梁远走过来道:“王爷,可以将他们押出出去了。”

  江锦没有应答,看着环抱纪宜乐的淮西王妃,唇角溢出些玩味的笑意。

  他半蹲下来,道:“淮西王妃?该叫你习妍还是习琉?”

  淮西王妃面色一滞:“你、你如何会得知?”

  淮西王妃习妍出身并不高,严州刺史之女,严州属淮西地界,习妍的身份也是淮西王为他安排的,她原来是秦淮河边的一名歌姬,性情温婉安静,善解人意,淮西王见之倾心,年少时的喜欢最是真挚,郎情妾意,真挚到淮西王真的迎娶了一名出身卑微的歌姬为自己的王妃。

  当然那当初的情意时真,后来的情意也是真,但却不是习妍想要的那种,目睹淮西王身边的新人应接不暇,习妍积郁于心,在纪宜乐八岁之时,外出礼佛,终于抑郁而终。

  她的孪生妹妹习琉就在旁侧。

  姐姐习妍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习琉自是不愤姐姐的亡故。

  孪生姐妹,习妍与习琉的容貌虽然极像,却总归有差别,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当时汝南王段广身边的舟渡先生。

  段广是想埋一颗暗棋还是纯碎地想看好戏,不得而知,结果最终是舟渡先生为习琉改头换面,成了习妍。

  怀着满心的仇恨入了王府,却因为姐姐的女儿而心软下来,若自己杀了淮西王,若连自己也死了,那纪宜乐该怎么办?

  再者,她并不像习妍那般的爱淮西王,是以淮西王给予她的那点宠爱实在足够,也或许无关纪宜乐,无关淮西王的宠爱,王府的纸醉金迷、奢华无度,早已让她一个歌姬出身的人蒙蔽了双眼。

  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代替姐姐活下去,只是为了抚养姐姐唯一的女儿,无关其他,这种想法,让习琉在暗藏的愧疚之下对纪宜乐越来越纵容无度,一直到如今。

  江锦转头看着纪宜乐,旋起了脸侧的酒窝:“这并不是你的母妃,她不过是秦淮河边的一个歌姬,鸠占鹊巢而已。”

  张余知晓段广做过的所有事情,段清寒接任汝南王之后,汝南王府庞杂的关系慢慢也被他接手,那日祁山为安全起见,段清寒自然在信中对江锦全盘托出。

  纪宜乐自是不肯信,却又惧于江锦的手段,吞咽着口中的血水,不敢说话。

  “不相信?”江锦的话音渐渐冷了下来:“你可以现在亲口问问抱着你的这个女人,问问她是怎么心安理得地霸占了自己姐姐的一切。”

  习琉浑身一僵,面色霎时惨白。

  纪宜乐觉出她的坚硬,又看见她的面色,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

  “王妃,姐姐用命换回来的位子你坐着可还舒坦?”江锦的声音就像是毒蛇一般荼毒她们的心智。

  “不,不是这样的,”淮西王妃叫喊起来,她死死捧着纪宜乐的脸:“我都是为了你,宜乐,我都是为了你和姐姐。”

  纪宜乐今日受的刺激太多,听得淮西王妃的话,失神半瞬,疯子模样猛然将人推倒在地,吼道:“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不是的!”淮西王妃挣扎着起来,伸出手臂想重新抱住纪宜乐。

  江锦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出好戏,觉的快乏味起来,便朝旁边伸出手。

  梁远疑惑:“王爷?”

  江锦回头瞟他一眼,“把你的剑给我。”

  梁远连忙抽出剑将剑柄放在了江锦手中。

  冷光挥过,剑便搭在了纪宜乐的脖颈:“你不愿被流放为奴吗?”

  剑悬颈上,纪宜乐连哭声都噎在喉间,恐惧地看着江锦近乎清澈的笑容,不敢回答。

  见她不答,江锦也不勉强,剑刃一晃,握柄送到了纪宜乐手中,“握住。”

  纪宜乐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

  江锦继续引诱般道:“你将这个霸占你母亲位置的女人杀了,为你母亲报仇,我便放过你,如何?”

  纪宜乐呆滞地看着他。

  江锦面上的笑意渐深,缓缓道:“决不食言。”

  下一刻,便是淮西王妃的闷哼声与剑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纪宜乐的目光甚至依旧停留在江锦的脸上,却扭曲的令人生怖:我是郡主,怎么能被流放?怎么能为奴?

  偏头看着淮西王妃慢慢地倒下去,头磕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眼睛却还睁着,死不瞑目。

  江锦笑出了声,抬手拍了拍纪宜乐的脸,悦声道:“做的好。”

  站了起来,再次向旁侧伸出手,梁远这回知道自家王爷想要什么,立刻递上了一块干净的锦帕。

  江锦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拍打纪宜乐的手,俯望着跪在地上,溅着半身鲜血,已经称不上人的东西,道:“梁远,放她走,顺便该还的都叫她还干净了。”

  话音落下,便有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将纪宜乐架了起来,拖出去几丈远。

  半晌,忽闻纪宜乐凄惨的尖叫声,她顶着一张被剑划的血淋淋的脸,如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一样,怨恨道:“你说会放过我的!”

  江锦混不在意地将擦过手的锦帕丢在地上:“本王从不食言,会放你离开,只是你这张脸倒是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对什么人动过手。”

继续阅读:第一百一十七章、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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