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祁山
苏呵呵2020-09-03 14:073,409

  俞林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身体一直被颠簸着,似乎是被装在了箱内,捆上了马车。

  脑袋有些昏疼,全身没有一点力气,适应良久才发觉身侧还有另一人的呼吸声,试探地轻唤了声:“侯爷?”

  无人应答。

  那日荆子棠昏倒之后,他也被人制服,之后黑衣人往他的口鼻捂了沾过呛人药水的巾帕,没片刻便也昏倒过去。

  双手被绑在身后,稍微一动,俞林便能察觉出,自己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搜刮了去。

  唯有束袖上还压着一块半指长的刀刃,俞林双手摩挲过两下,刀刃便掉在了手中,接着他缓缓地割开了手腕上的绳。

  双手解脱之后,俞林即刻去摸身旁的人,很熟悉的身形,呼吸也还算平缓,估计是荆子棠还大有用处的缘故,后背的伤也被包扎上了药。

  俞林摸过,他身后的伤口虽然长,倒还不算深,只是荆子棠一直身子虚才晕到现在不醒。

  马车似乎在走山路,颠簸的厉害,俞林怕扯着他的伤口,便将人抱在了怀中。

  静坐了会儿,突然前方出现亮光,原来是开了一本书大的口子,从那里塞进来两碗米饭和一壶水,紧接着,口子又被掩上。

  想要作其他打算总的先抱住性命,身上也得有力气,俞林将饭与水摸黑拖了过来。

  荆子棠昏睡着,吃不进东西,俞林便想喂他些水,拧开水壶,却嗅出了不对的味道——水中掺了药,应该是软骨散和迷药。

  俞林又将饭菜凑在鼻尖闻了闻,无一列外,都掺了药。

  看管他们的人倒真是聪明,吃下去便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不吃又会饿死。

  俞林犹豫片刻还是给荆子棠喂了许多水,自己却只吃了几口饭,便又重新向后靠去,影司调-教暗卫时,有专门训练过迷药这一项,他自小吸食了许多迷香,身体有些抗药性,少吃一些并不妨事。

  可他身上也有不少伤,身体的疲倦让他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被关在暗处不分昼夜,俞林也不知自己又睡了多长时间,再醒来时,发觉荆子棠依旧纹丝不动地靠躺在自己怀中。

  他觉出些不对,手探上他的额,掌心一片滚烫。

  发烧了!

  恰在此时,那扇小窗又被打开,从亮光中伸进一只手,照旧送来饭食。

  “他发烧了。”俞林开口。

  那人不为所动,要关上小窗,俞林立刻又道:“他昏着半点饭食吃不进去,死了你们如何交差。”

  关窗的动作顿了顿,才重新关严。

  荆子棠烧的厉害,俞林再不敢有点松懈,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小窗又被打开,药的苦味顷刻充斥整个逼仄的空间。

  俞林霎时放下心来。

  *

  楚地天险,易守难攻,段清寒便与藩王联军暂且僵持下来,退守兖州和水城,过了年节,重启战事,开始演兵布阵。

  因地势的原因,和水城冬日多落雪,段清寒巡视营房之后,回来时甲胄之上满是落雪,像是已经冻上了层薄霜。

  他已有整年未曾卸甲,从西楚战事至如今,身无重伤时睡觉也着甲。

  周身的杀伐之气也随之愈来愈重,猛然望去让人只觉肃然心惊。

  青奉见他从门口下马踏来,上前为他撑了伞:“属下已经查过隰华山西侧地势却如王爷所料,并不陡峭,若想强攻的话可以直接过山而行。”

  段清寒“嗯”了一声,说:“强攻。”

  青奉一怔,他委实不太明白为何王爷要如此操之过急,步步险招。

  踏进屋内,段清寒的眼睫上沾了些雪,屋内炭火烧的旺,融了他眼睫的雪,沁入眼眸,生出些痒意。

  他眨了下眼睛,随手倒了杯热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干涩的喉间。

  之后手一划,又翻开了桌上的兵防图。

  “主子。”小礼走了进来,双手呈上来一封信:“淮西王送来的。”

  抬手接了过来,信里似乎放了铁,拿在手中有些重量。莫名的,段清寒的手颤了颤,拆开封口,探指拿出信来,一柄凛然薄刃赫然出现在眼前。

  段清寒面色一白,捏着信的手背隐隐突起青筋,那是荆子棠惯于带在袖口的刀刃。

  他的手指发颤,缓慢打开信纸:若想救此人性命,祁山脚下,候汝一人来。

  “……淮西王纪温。”手上的颤抖突然止住,他的眼眸泛起冷凌杀意,“很好……”

  *

  淮西王府,祁山别院。

  一段时日小心翼翼的抗争下来,俞林已经恢复了大半力气,察觉到自己被抬起搬运时,他便重新将自己的手腕束上,作势装晕了过去。

  等到周围息了声响,才睁开了眼,一间满是灰尘的简陋屋子,窗户都被钉死,微弱的光从中流泻而出,勉强可以视物。

  偏头看见荆子棠正侧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他想将人挪到自己腿上。

  木门“砰”的一声被踹开,扬起一阵呛人的灰粒,刺眼的亮光瞬间充斥屋子。俞林抑住被呛出的咳嗽,闭了眼睛。

  进来的是纪宜乐,淮西王从头至尾便对这事没有太过上心,同为男人,以身比身,自己断不会蠢到为着一个玩物以身犯险,即便是他的王妃被俘,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着人调查这件事,又将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派过去做这件事,已经是他被逼急了,死马当做活马医。

  楚地前线尚需他坐镇,他自然不会亲自来看一个不知对段清寒到底有没有意义的人。

  也幸亏他没亲自来看,否则看到荆子棠的模样,事情便不会是只引诱段清寒前来那么简单了。

  纪宜乐看到躺在地上的荆子棠,尚且算的上娇俏的面容起了狰狞的笑,就是这个人,明明只是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贱人,竟能迷惑的她举世无双的段哥哥神魂颠倒,对他百依百顺。

  还那般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羞辱于自己!

  若荆子棠知晓了她心中所想,必定会为这姑娘的脑补所震惊!分明两次被羞辱的是自己好吗?但凡她不是个姑娘,上一次荆子棠就将她踹到水池里了。

  “将他泼醒。”纪宜乐对身后的侍卫命令道。

  “是,郡主。”

  很快便有人端来一盆水,不做丝毫停顿即刻朝荆子棠泼去。

  “哗啦”一阵,凝神看去,泼到荆子棠身上的水被人尽数挡去。

  俞林没想其他,只想着荆子棠这刚退烧,再淋个浑身湿透,不定又得烧成什么样。

  但他这动作确确实实激怒了纪宜乐,凭什么?已经沦落到这幅境地却还是有人想也不想地护住他。

  霎时间,纪宜乐暴跳如雷,怒气冲冲地指挥这身后的侍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也弄不醒。”

  于是,立刻有人上前将俞林从荆子棠身边拖远,这时俞林倒是彻底冷静了下来,任由人拖远。

  他不能暴露自己身上尚存不容小觑的武力,否则一定会被他们严密监管起来。

  一盆水泼到身上,荆子棠终于悠悠转醒。

  水珠从脸侧滑落,挡住了视线,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眼前才由模糊变得慢慢清楚起来。

  面前的女子满脸怒容,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拨皮,荆子棠在这恨意的目光中愣怔许久,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才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

  “还记得本郡主是谁吗?”纪宜乐趾高气昂地问。

  若说当初见面纪宜乐还维持着些高门贵女的气度,那么现在完全就是好不容易占了便宜的泼妇模样。

  看的荆子棠委实嘴欠,忍不住想要讽刺两句,但现在处境实在不妙,荆子棠将自己嘴欠的话咽了下去,随口说:“忘了。”

  他竟然敢忘了自己?纪宜乐面色都气红了,好似你卯足劲跟一个人比拼,想方设法将那人拉下来,结果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一样,甚至都忘记了还有你这么个人。

  荆子棠实在想不到自己不过说了两个字怎么就将人给气成了这样,只见纪宜乐蹲下来,用手指狠狠掐了自己的下颌,她的指甲留的极长,很容易便在荆子棠瓷白的皮肤上掐出了血。

  平心而论,连纪宜乐也不得不承认,荆子棠的模样委实好看的紧。

  眉山目水,雅致清冷,仿若精雕细琢过,即便是生着病,面上没有丝毫气色,也只是平白让人觉得更加怜惜而已。

  纪宜乐越看越气,整个心肺都要炸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啪”的一声,重重扇了过去。

  荆子棠的头一偏,喉咙即刻泛起甜腥,吐出血来。

  他头晕目眩,胃中都跟着泛出恶心来,稍稍晃晃头便是一阵巨疼,索性直接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却是笑起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几日来身体已到极限,你若还想我活着,最好收收自己的脾气,还有我这人娇气的很,不是什么能经受住折腾的人,说不得受不了疼痛就自尽了。”

  纪宜乐实在不明白这人分明已经沦落为阶下囚,为何还是一副气定神闲、高高在上的模样。

  抬手又要扇过去,却犹豫下来,他的情况看着确实不怎么好。

  纪宜乐不清楚荆子棠话中的真假,俞林却清楚,荆子棠不能再被折腾下去了。

  他已经偷偷解了手腕上的绳子,离纪宜乐距离不远,应该可以挟持到她,但身后侍卫的武功不错,思虑之下应该有五分的几率会成功。

  俞林抽了束袖的薄刀,蓄势待发。

  即便只有半分可能,他也不能容忍荆子棠再被这么对待下去了。

  “郡主,郡主。”门口突然传来两声急切的呼喊,打断了纪宜乐不计后果的动作。

  她站起身来,望向门口,怒气未消,半骂道:“你去投胎吗?喊这么急!”

  门口立着一个青色衣裙的小丫鬟,显然是被纪宜乐打骂惯了的,极为惧怕,声音都小了许多,结巴起来:“王、王妃,来了别院,正寻您呢。”

  纪宜乐疑惑:“母亲来做什么?”

  小丫鬟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母亲一般是不出府门的,想来是有要事,纪宜乐想着便走了走去,又回头吩咐道:“把人给我看好了。”

  带头的护卫应了声“是”,随后都退了出去,门被紧闭上。

继续阅读:第一百一十三章、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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