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剑南弟子不远的地方,连川从树上跳下来,抹了几把脸揉出个惊慌失措的表情。
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斑斑,配上纤细瘦弱的身躯,正好是个落难美人的模样。
“师兄,师兄救我!”连“美人”跌跌撞撞的向剑南弟子跑去,边跑还边扭头看向身后,好似背后真有个坏人追他似的。
虞连心静静地瞧着这场复仇大戏。
连川扑倒在“师兄”身前中,趴在地上嘤嘤哭道:“师兄!踏海寻的弟子在追我。师兄救我!”
这位剑南师兄正是刚才看“美人”而不得的红衣人。
红衣人也不是个傻白甜的性子,秘境中突然冒出来个人求救,谁也要怀疑一番。
他狐疑道:“你真是我师弟?剑南仙山上怎会有凡人师弟?!踏海寻只寻妖兽,又追你干甚?”
连川抬袖半掩面,哭声虽然惶恐,但是将话说得很清楚:“师兄,师弟是天宝道君座前童子。前些日子泷源开放,师弟在秘境门口来为朋友送行,不知被谁撞倒,一头栽进秘境。”
抬眼看见红衣人面带疑虑,好象不大相信的样子。
连川又将挡住脸的袖子扯开边,“不小心”露出半张倾城面后,哭哭啼啼接着哭诉:“师兄,师弟也不知道踏海寻的弟子追我做甚。依稀听见他们说‘这个更好看’。师弟也曾道出天宝道君的名号,那些恶人还哈哈大笑说‘天宝迟早是我们老祖囊中之物’。他们还准备秘密围杀我剑南弟子!”
连川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只露一半,这位爱凑热闹的红衣师兄就看直了眼,恍惚间听到“天宝”“囊中之物”“围杀”,胸口怒气翻涌。
红衣人自己便补全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踏海寻弟子逮了石头精尚觉不够,还要捉这美人师弟献给老祖。老祖觊觎门内天宝道君,且下令要在秘境中围杀门内弟子。
红衣人怒道:“师弟,你莫担心。我这便给咱们门中弟子传信。”
唔,上钩了。
踏海寻近年出了个年仅二百岁的结婴修士,行事作风日渐跋扈,与各大宗门多有摩擦。
连川搜到那件剑南制服恰好派上用场,轻松借了红衣人的手将仇人聚集到一起。
剑南仙山的弟子们收到“围杀”的消息,急忙赶往集合之处,为着小命着想,没人敢落单。
红衣人拉着连川赶路,二人与十几个剑南弟子相差百步时,连川侧头面对红衣人微笑:“师兄。多谢你。”
红衣人被美人笑意迷惑,正要张口说话,便被连川一刀捅进丹田,这一刀迅捷无比,利刃入身只有轻轻“噗呲”一声。
一具红衣尸身从空中轰然坠下,正好落在剑南弟子脚前。红衣死尸落地,地上的剑南弟子惊吓之下,个个先丢出法宝护身。
连仙君冷笑一声,对着虞连心点评下面的修士:“这群废物只会用法宝灵决,从来不肯吃些苦头锤炼自个肉身。用妖刀砍他们,我都替我的刀委屈。”
委屈归委屈,奈何连仙君是个肉体凡身又一穷二白,想杀一群修士,还是得用白骨妖刀。
连川御使真气站在空中,抬起右手刀直指地上修士,将左手伸入右肋从骨肉中挖出一把血淋淋的黑色长刀。
这两把刀一模一样如同双生,双刀形似唐刀,刀身四尺二寸长通体乌黑,双面开薄刃,刃上盘旋着幽蓝光芒。且没有刀柄,只在握手处缠着黑色发丝。
修士皆以为杀人者是踏海寻修士,不想抬头竟看见一位身披剑南红衣,眉目旖丽,脸面倾城的十一二岁稚嫩少年。这少年杏核眼微微眯起,双手紧持黑色长刀直指地面,刀身染满鲜血。
没等修士开口放狠话,连仙君一向先下手为强。
连川伏低上身,右脚空中轻点,旋身转下,长刀刀光粼粼舞成银环状。双刀刀尖鲜血顺势甩出,呼啸着洞穿当前三名修士额头。
谁也没想到这倾国倾尘的美少年上手便是连杀三人。
剩下的九名修士连忙放出护身法宝,手中又捏起灵诀,数十只风刀冰刺向连川袭来。筑基期的法诀,在仙君眼中如同儿戏。
妖刀已出,必然是要尽斩仇敌,饮够鲜血才能收刀入骨。
前世就是这群人将他献去“贱男”山,让连川与虞连心受了十年大罪。
连川脚踩‘乾坤游仙步’,如闪电般挨去修士身前。
扑到一人身前,右手刀捅豆腐一般捅穿丹田。待刀势用尽也不抽刀,刀锋呼啸着向下挥了一刀,而后他全身借刀势翩然飞起,左刀舞起又在另一人脖子上轻轻巧巧一抹而过。
转身落下时身后正有人偷袭,连川刀尖挑起地上死尸手中长剑,正正好将偷袭的二人穿胸而过。
一招用完,双刀客身上落下四五条伤口,血流如注。
连仙君凡身强悍,不必在意细小伤口。又再次振刀揉身而上。杀性既起,妖刀展翅,三位修士灵诀刚念过一半,便被行云流水的刀锋擦过,收了性命。
虞连心出声调侃道:“一刀一个小朋友。”连川只哈哈一笑。
电光石火之间,连川连杀十一人。还活着的一人抖若筛糠丢下手中法宝,在满地残的残肢断臂中跪地求饶。
连杀神双手挽了刀花,甩掉刀身上的鲜血,面色不改地将一双妖刀捅回肋下。
连川悠悠的问这修士:“剑南仙山天宝道君你可认得?”
修士呆呆答道:“天宝道君是小道师祖,师祖前些时日刚刚出关。”
“唔,我不杀你。你去跟天宝道君放个消息。石头精里有个绝世美少年,让他来泷源寻这修真界第一美人。”
修士呆楞,难不成这美人是在自荐枕席,结结巴巴答着:“好,好的。”
连川用脚尖抬起修士下颌,手指点点了尸体,对他道:“打扫一下。”
小命还在杀神手上,这位修士做事伶俐的很。将尸体上的储物袋尽皆收起,挨个整理好了恭敬的奉给连川。
连川收了储物袋对虞连心传音:“哥哥,前世我没见过此人,饶他一命吧,我要拿他的命来钓原宝宝。”
虞连心在怀中滚了两滚,道:“让他滚吧。钓原宝宝做什么,你不打算在秘境关闭前出去了?”
连川挥手撵走战战兢兢的修士,慢慢对虞连心说:“哥哥有所不知,你我有一对便宜爹娘,万年前在虚空火拼,明璃界膜便是被这二人不小心撞碎的。他们闯下大祸,落地便被界灵用八十一道神雷劈到泷源秘境最底部,万年里二位一直在此地挣命呢!”
“前世你我从未分开,为何我不知道还有爹娘在世?”虞连心慢悠悠的问:“你瞒我作甚?”
连川心虚,低声回答:“原宝宝不知从何处探查到泷源秘境另有内境。十年后泷源再开时,他派人将我带进来丢进上面那口双仙泉,我从泉中捉了只快死的老妖兽才知道——你我是因着二位仙君的精血才能诞生。”
鬼工球上神光闪烁,虞连心忆起前世,叹了口气:“你前世寻我时,还同我说天宝道君对你情根深种,你不忍见他受此求不得之苦。所以要代替他慧剑斩情丝。”
“如此胡说八道,我那时竟然还信了。”虞连心飘至连川脸前,又悠悠道:“原来真相如此。”
连川嬉皮笑脸的蹭蹭鬼工球:“哥哥,你那时神智不清,这等烦心事不如不听。”
天宝道君出生在万华上界,此人真名原宝宝,听这名字便知道他有一双视子如宝的父母。
万华原氏剑修三千界内威名赫赫,仙界九天原氏剑仙登临仙帝之位,独占一重天。
原氏又在万华界中建有顶级仙门承传道统,千前年门内有大乘期老祖原淮君,联姻极北之地合体期女修红尘仙。二人兜兜转转近千年才生了原宝宝一子。
原宝宝体质孱弱,修仙资质虽高,但是与原氏剑道不合。天之骄子心高气傲不愿在万华界受剑修排挤,向宗门主动要求驻守明璃。
此人出身顶级修仙世家,含着仙匙出生,根本不知悲悯为何物。
前世连川被这人禁锢在峰头,白日做奴仆杂役,晚上进地牢受刑。连川血脉诡秘,生命力极强,才磕磕绊绊活了下来。
虞连心出生时神魂微弱,连川口含玉球装了半年哑巴,受刑时都咬牙闭口不曾喊痛。
有一次连川不慎咬伤舌头,露了一声痛呼,让原宝宝起了疑心。为了驯服虞连心,取来玄冰烈焰水将鬼工球泡了十年。虞连心神魂险些泯灭,浑浑噩噩好些年。
天宝道君如此狠毒,既不想做人便让他做鬼好了。
从泷源活着回去后,连川心中明了只有杀了此人,才能救出虞连心。懦弱换来的是被旁人视若草芥,弱者想要活下去只能拼死一博。
连川与虞连心结有双生契,短暂的唤醒虞连心的神智,连川从鬼工球内空间中取得二人出生时那块不知名巨石的残骸。
瘦骨嶙峋的凡身连川几乎放干了血,才勉强熔出两条粗糙的石锥。又将石锥咬牙捅入肋下藏起,以身做炉,用骨养刀,饲之血肉,四十九日苦痛磨难,两把妖刀静悄悄出世。
连川带着这对儿嗜血妖刀去了天宝殿中,原宝宝不知死期将至,见到微末小妖,毫无戒心。连川轻轻松松一刀抹咽喉,一刀刺丹田,天宝道君瞬间元婴破碎,魂入黄泉。
仇恨了结,从此以后便一人一球漫漫逃亡路。
连川慢慢对虞连心讲出杂役与天宝之间“情根深种”的故事。
虞连心猛然间听到自家弟弟此等不走寻常路的爱情故事:“你莫不是真的爱慕过那原宝宝罢?”
连川听到此话哈哈大笑,险些将眼泪抖了出来,“好哥哥,我若爱慕谁,必然是喜他所喜,悲他所悲。他若喜欢直入青云,我便做那一缕解意风。他若落难受苦,我便以身相替,粉身碎骨将他救出苦海。悲喜不离生死相依,做那一对同生共死的鸳鸯儿!”
最后下了结论:“天宝只是你我的生死仇人罢了。”
虞连心听到此话,更是抑郁。落到连川胸前,话音闷闷:“你就是如此对待皓月的。皓月心机深沉,贪图鬼工球害你性命,你不要爱慕他了好吗?”
连川沉默不语,半晌后艰涩的说道:“皓月仙帝高高在上,冰清玉洁。袍下之臣如过江之鲫。哥哥放心,我再不想见他了。”
说罢苦笑一声,连川也实在想不明白。他渡劫进入仙界归入六重天西极仙帝皓月属下足足三千年,为何皓月仙帝能毫不犹豫的推他送死。难道皓月当真如虞连心所言觊觎鬼工球。
不至于罢,堂堂仙帝拿着鬼工球去三千界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仙界不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