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连心端坐梵天塔内参悟星辰功,身周有星辰万千化身,每一颗都有各自的运行轨道。
他要将漫天的星轨刻录在脑海里,还要做到对星辰的性情了然于心。
只有做到这两点才能在使用的时候,对星光信手拈来,随意摆布星辰之力。
沐浴在熠熠星光中,虞连心耐心地挑选第一颗命星,这颗星子将会是他的大道根基。
命星未灭,星主不落。
神帝的命星落在何处,虞连心并不知晓。但是神帝硬生生陪伴羲和女神在梵天塔中苦熬百万年,这事是他亲眼所见。
当日梵天塔中神帝的最后一抱,令他铭记在心。若是自己做了对不起连川的事,恐怕自觉无颜面对恋人,学神帝那样龟缩百万年。
“连川儿。”虞连心不自觉喃喃出声。
眷恋的话语刚刚落下,刹那间红光闪耀,漫天的星辉在艳红的光芒里黯然失色。一颗血红星辰拖起长长的尾翼,从星空里落下,砸进虞连心怀中。
虞连心垂眸细观红星,莫名其妙就觉得它好像似也许大概……同连川相像!
只见这星子红的刺眼,一团红云似水,脉脉流动,仔细看去殷红中含着斑斑金光,正如连川那般艳丽夺目。
“让我看看你的名字。”虞连心托起星子顶上额头,“渊泽”二字深深映入神魂,连带星轨一起流入虞连心的识海,死死占据识海上空命星之位。
好生霸道……
虞连心蓦然笑了:“你有个好名字,也罢。我的命星就是你了。”
连川名中带渊,虞连心识海有大泽,这颗星子的名字却是合了虞连心的心意。
命星已定,识海大泽激出通天水柱,冲刷渊泽星,刻画星轨,引灵力和星力相互交融,以求合二为一。
这是场水磨功夫,一旦完成就是奠定了虞连心的道基,大道雏形也将显现。
除了命星之外,筑基期要在识海容纳七颗星子,才能够以身做炉,将灵液炼制成金丹。短期内虞连心是无法离开梵天白塔了。
闲暇之余,便要用同心莲中感受连川近况。让连川在遍地化神元婴的大千世界独自游历,他委实有些不安。
不看不知道,连川的境界竟然跌落了!修士跌落境界多半是受了重伤,或是心境有瑕。
他急忙传音【出了什么事!你跌落了境界是因为受伤了吗?】
【呃,哥哥此事说来话长。我没有受伤,其他的你自己看吧。】
连川用手擦了一把额上汗水,将离开水道后的记忆送入同心莲。
“你在同谁传音?”盘坐蒲团垂着头,不归道人在连川打击石人的铿锵声中看似睡得很沉。
然而连川的灵识稍有异动,他立刻就醒了。
连川扬起下巴,活像一只开屏孔雀,骄傲道:“同我道侣。没想到吧,我随身带着道侣呢!”
“嗝!——”风行鹤痛叫一声,打了滚站起身,迈开两条细长腿,快步跑出房间。
没想到连川筑基修为,还身携洞天灵宝,不归道人抚了抚半秃的脑门,叹道:“唉!你这孩子为何当着失意人说道侣,这不是戳行鹤的心嘛。”
“有道侣就该干脆利索的拒绝他人,让人家另去寻合适的心上人就是了,拖拖拉拉成什么样子。”
连川砍了半日石人累的狠了,干脆躺倒在地板上,懒洋洋地回答。然后又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哥哥那么好,我可不舍得让他伤心。”
不归道人如遭雷击,愣愣出神,心中反复念叨着“不舍得让他伤心”。
半晌后说道:“ 是了……那种无情人哪来深情可言,说是对邓飞尘情有所钟,却又心安理得跟我在一处,倒是不怕邓飞尘伤心。”
他惨然一笑,蜡黄的脸悲色浓重:“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使然。十堰,宗门大会。好!好师弟!好道侣!好好好!”
这人又哭又笑,看起来着实吓人。”
连川听过野鸳鸯的故事,揣测不归道人很有可能就是风情云本人。好端端的天之骄子落到这种地步,那可真是非一个惨字不能形容。
“你……”不等连川开口劝解,不归道人忽然抹了一把脸,即刻换上一张和蔼的脸:“徒儿啊,咱们不去用去杀两个人了。”
嗯?这黄脸道士不打算带着自己去送死了?连川坐起身,惊喜问道:“真的?”
“师父带你去杀一群人!”
此话一出,连川火冒三丈,站起身拿如意刀指着不归道人,怒道:“你这人以前眼瞎,死了一遭也不见得有多清明!你看看你的样子,驼背黄脸还谢顶,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像你一样的?
这副模样往那沈六娘跟前一站,她尚要庆幸当初没和你好,若不然跟个糟老头子睡在一起该有多糟心呐。
现在是报仇的时候吗,啊?难道不是该先治病吗?把自个弄得俊美无俦又风流倜傥,还怕找不着可心人?到时候带着道侣去报仇,说不得那两人自个就气死了。”
不归道人瞪着眼睛,被源源不断的狠话砸花了眼,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等连川说完了,他阴恻恻地冷笑道:“驼背黄脸谢顶的糟老头?嗯?”
连川说的时候痛快,说完了就有点后悔,虽然这老头子不知是什么境界,但打自个肯定绰绰有余。
他转了转眼睛,急忙补救:“师父您原本是世间少有的俊美,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呢?”
拍马屁也没能让他逃了一场好打。
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过后,不归道人撵走了犯上作乱的新徒弟,扶着额头笑叹:“竟然被小崽子教训了。风情云啊风情云,枉你一把年纪还没有小孩子想得明白!我这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仇人见了只会庆幸呐……”
一瘸一拐回到房间,连川哀声叹气地扑倒在床上,琢磨着给坏人当徒弟还要挨打,不如跳下倚澜江,游去红鸾渡算了。
不归道人的力道刚刚好,既破开他的妖身和太微术的防御,也没打伤了筋骨经脉。只有屁股肿的老高,狠心的贼师父还不许他用灵力疗伤。
不识好人心,还不是看黄脸道士又哭又笑怪可怜的,这才好言相劝,也好让他想开一些。反而挨了打,这是什么道理!
林长舌凑了过来,跟连川练完刀的模样相似,同样是血气上涌,大汗淋漓。
“呦,小师侄你这是挨打了?不是说你师父对你纳头便拜吗?”
此人真不愧长舌公子的名号,任何事都能多那么一句嘴!他是不是成心要招来不归道人,好让自己再挨一顿揍?
连川瞪了林长舌一眼,拿软枕捂了头,不理这居心叵测的家伙。
“哎,小师侄你跟师叔说说话嘛!自从被师兄逮到,他就不许师叔跟旁人闲聊,这些天可憋死我了!”
林长舌站在床边呱噪个没完,连川是烦不胜烦“要说话是吧?那你说我那黄脸师父是不是风情云?”
“呃……啊!这个嘛……哈哈。小师侄你换一个问题嘛。”
“他是不是想杀飞尘道尊和妙法门主,为自己报仇?”连川又冷冷地问。
“啊……呵呵!那个嘛……”林长舌干笑两声,悄悄后退,看来是不想和连川闲聊了。
连川干脆利索地掀了摊子:“你不说我也知道!昨日你们师兄弟二人唱双簧不就为了捏住那个女修,引沈六娘出来?不然的话直接打死她就好了,干嘛偷偷摸摸把那女修塞在那里!”
他头也没抬,一根手指直直指着林长舌的床榻。
林长舌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设过禁制了吗?不是,小师侄你难不成还是什么伪装了境界的高人?”
冷哼一声,连川含含糊糊回答:“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五色目直视天地本质,一个大活人就是被禁制团团围住,又怎么能瞒过连川?他昨日半夜就发现了床下有异,现在刚好拿来吓唬林长舌。
身后疼得厉害,不归道人又不许他打坐疗伤,吓唬过林长舌后,头一歪睡熟了。
林长舌在房中转悠几圈,从榻下提出昏迷不醒的师霜,敲开隔壁的房门。一进门就说:“不得了了,你那小徒弟眼利得很,师霜被他发现了。”
不归道人把玩着手中巴掌大的石人,随意回答:“发现就发现吧。这小子身上气息混杂,连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他的种族。身怀异术,还有洞天灵宝。嘿!我这徒弟收得不错吧!”
林长舌掀开长袍,随意躺在竹席上,哪里还看得出今早那美风仪。“你是怎么打算的?马上就到红鸾渡了,要报仇咱们就准备下船。”
“不必了,下月月底在源湖城的拍卖会,其中有一块玉仙令,我打算去买回来。”
玉仙令?玉仙谷的求医令,散仙出手包治包好!这钻了牛角尖的黄皮道士终于想通了,要治病了。林长舌看着不归道人惊喜地说不出话。
不归道人点头笑叹:“被徒弟说成秃顶糟老头,我就是入了魔也得回转心思。”这一笑,带了三分风流蕴藉,千年前青峰剑的无双风采露出一点端倪。
且笑且悲,林长舌的脸上带笑,眼中带泪,骂道:“从前我就说你最臭美,你还嘴硬说自己是天生丽质。我呸,哪个天生丽质的美人会起个大早,背着旁人梳洗装扮的?果然徒弟一嫌你丑,你就急着治病。早该如此了,那两个贱人的命哪有你的命重要?治好了病再去报仇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