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的鸟鸣声叫出清晨的曦光，连川睁开眼，轻轻抚摸虞连心的脸，悄悄赞叹：“不过看过多人，还是觉得哥哥最好看。”
虞连心闭着眼，唇角微微上扬，显示了他早已醒来的事实。
在一起有些时日，连川脸皮稍稍厚了些。
偷摸被发现也没恼羞成怒，只一头撞进虞连心的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顶着他的胸口乱蹭。
虞连心被他蹭出一身火气……
两个人在床上玩闹，院子里突然爆发一阵尖利的哭骂。
“瘪犊子下三滥的玩意！老娘拼了命给你生了桃桃，她还不到三岁，你就要撵我们出门！狗东西，你是不是有贰心了？”
骂声里夹着啪啪啪的声音，也不知钱打听是不是在挨巴掌。
钱打听疼不疼不知道，倒是特别怂：“别喊别喊，别吵醒了孩子……草儿啊，让你们去珑岛怎么就是撵出门呢？算我求你了，你和桃桃先去避避难吧……”
“呸！我一个炼气女修带孩子背井离乡，还不被人欺负死？！你怎么不一起走？”
“还不是灵石只够买两张船票吗……”
“放你娘的屁，这么大点的孩子还要一张票？你拿老娘当傻子哄，说！你为什么不走，哪个相好的勾着你的魂。”
钱打听哀求道：“总得给你们娘两留下点花用吧，养孩子哪里不要钱……走走走——上屋里说，咱家还有客人呢。”
声音渐低，两口子回屋关上门吵去了。
一强一弱，原来两口子是这么相处的，连川听得津津有味，唇角含笑，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
虞连心生怕他学了女子的彪悍，强行解释：“身为男子就该迁就些……钱打听五大三粗，行事倒是可圈可点……”
“是这样吗？”连川有些迷茫：“可是咱们都是男子，谁迁就谁呢？”
我迁就你还不行吗，小祖宗可别瞎琢磨了！虞连心十分头疼，催着连川起身：“起罢，趁早去港口探查完，再去寻师尊要紧。”
几日都没收到不归道尊的传音玉符，确实令人担忧。
连川从床上爬起来，梳洗过后，和虞连心随意取用些灵食，便准备出门。
走时虞连心在院中招呼一声：“钱兄弟……”
“哎，来了。”钱打听从屋内走出来，额角带着点没消下去的淤青，笑呵呵转头冲着屋里喊道：“别生气了媳妇。我走啦！”
“滚！”门里面砸出一个灰色小包。钱打听接了小包揣进怀里，带着笑意出门。
城内依旧冷清，街上人家大门紧闭，天空比昨日还要阴沉三分，雾沉沉的空气里带了些腐味。
钱打听一路疾行，用絮叨掩饰惊慌：“这味道，遭瘟的黑妖又大开杀戒了……海边遭殃，珠场灵贝定然污的不像样……”
灵贝喜洁净，被血气污了便长不出海灵珠。经这一遭，远西岛的灵珠生意大受打击，掮客日子更不好过。
连川对旁人的生计爱莫能助，只好浅浅劝一句：“不如带了家小，去别的岛屿过活。”
钱打听苦笑：“兄弟们帮衬颇多，不好丢下他们自己逃，真是为难……”
说话间远西港就到了。
远西城封锁，三人站在港口直通城内的青石大道上，隔着淡蓝色半透明禁制极目远眺。
东边停泊的十多条船一字排开，船舷和船舷紧挨，在颠簸的海面生造出一片“甲板陆地”。确实如钱打听所说，船身吃水很深，一看便知上面装载了重量不轻的货物。
船帆无精打采垂下，桅杆上悬挂着虎轩旗帜，用以掩人耳目，却在水下隐秘处绘了明珠、静宁、临迭、徐茶、曲梅，五域徽记。
遮遮掩掩，不像个正经商船。
这就难办了。
如果虎轩海域真是反叛中心，天青海说不好真会撒手不管。然而黑妖是天道魂体切片，任由它肆虐，谁知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要不要上船去看看呢？
连川思量再三，觉得六域叛变这事还是人家内部事务，不该过多探究。还是先去珑岛，借散修盟的路子，探一探天青海的态度比较好。
虞连心和他的看法相同，对钱打听道了谢：“这是酬劳，多谢昨日招待。”
抬手递出百枚上品灵石，钱打听摆手不肯收，连声道：“不必这么多！”
虞连心硬塞给他，随即劝道：“只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远西岛离虎轩太近，若你有意送妻女离去，还是尽快比较好。”
背井离乡去生地落脚，资财确实少不得。
这话戳了钱打听的心，他便厚着脸皮收下了：“那就多谢贵人相助了！以后若有缘相见，老钱必会寻机报答！”
“这倒不必，昨日的消息十分有用，这酬劳是你该得的……”
连川不耐烦看他们推来送去，百无聊赖下随意往海里瞥了一眼，忽而目光深凝——泛红的水里分散了几艘小舟，舟上人撒出大网，不一会就网上来几具尸体，仔细辨认过后，再用火符烧去。
“这是在干什么？”
钱打听低头往储物袋里装灵石，随口道：“那是少城主遣人清理海域，据说是怕污了海域，且用尸体分析一下虎轩都有哪些岛遭了秧。不过我有两个兄弟就在干这事。听他们说少城主是生怕城主成了流尸，死后不得安宁。”
“谁能叫他们停手？”连川沉声问道。
虞连心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要停手？”钱打听不解。
连川有些着急，指着那几艘小舟说：“你们看不见吗？烧了尸体以后，逃逸出一丝黑雾，就贴在捞尸人的衣角上！”
虞连心扶住他的脸，额头相对，借用连川双眼看去——确实如同他所说。小舟上修士衣角上坠着一小片稀薄的黑雾，每烧一具尸体，便有一丝黑气飘入其中，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糟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干了几日，是否将黑雾带入城中。
虞连心拉了连川，对钱打听道：“去城主府，快！”
钱打听慌张答应下来，带着两人往回跑。
连川嫌他太慢，低喝：“凌虚！”化身灵气，在钱打听的指引下，接连瞬移，片刻后站在城主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