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少年先头骂了连川口舌利索,后面就一脚踢开椅子,气势汹汹地上前。
有人打了头阵,旁人见了便少了些顾忌。几个人眼风纠缠着站起来。嘴里说着“都是世家,合该同舟共济”,“莫要伤和气”之类的场面话,将连川围在中间。
几人脸上带笑,伸手死死拦住连川的去路。
眼角闪过一点暗光,却是有人在指尖夹了一只刀片,对准他的腰腹而来。
连川仗着太微术加成的铜皮铁骨,拇指、中指向扣对准刀片猛然一弹。
这力道好大,是哪个狗崽子胡说八道,传出崔景修为虚浮,不堪一击的流言。藏刀暗害的人心中骂娘,手上再用力却是来不及了。
那只指长刀片划开执刀人的手掌,带着热血划过杨大小姐的脸,去势依旧不减,似一点萤光冲向垂花门。
跟着杨大小姐的尖叫,和那刀片一起飞出去的,还有那位割破了手的持刀人。
“呦,好别致的见面礼……”垂花门浩浩荡荡转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人手指轻点,刀片和人相继落地。
客人在宴会上打群架,丢人丢到家了!江琛巡黑着脸,实在后悔把个崔家祸头子请到自己的宴会。
“昭哥说笑了,这……这……“。
“这”了半天后,他吭吭唧唧憋出一句:“都是琛巡的错。”
“不算什么大事,你慢慢处置。”来客微微一笑,抬脚上前,仿佛没看见洒了一地的饭菜,直接坐到东越上首:“东仙子,近日可好?”
东越很是厌恶他的样子,牙关紧闭,冷哼一声算做回答。
江琛巡四下一扫,将场中情形看得明明白白,沉下发作的心思,勉强笑道:“原来是在切磋道法,呵呵,呵呵!”
转过身满脸狰狞地吩咐下人,打扫场地,重整宴会。
连川踹飞了偷袭的人,趁着江琛巡等人吸引注意力的功夫,出手如电送了几记老拳给找事的人。
江琛巡说话的时候,他胳膊肘里还夹着圆脸少年的脖子,顺手在那面红耳赤的少年脸上砸上最后一拳。
丢下鼻青脸肿,半昏迷的少年,连川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踏脚向外走去。口中漫不经心、毫无诚意道:“看来大家不大欢迎我,那也罢了……告辞!”
江琛巡恨不得喊一句“门在那边,快滚吧”,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呢?”
“打完人就走,哪有这般好事?江大别让他走!”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人喊道。
不让他走,你们倒是打死他呀!又想教训人又不敢下狠手,倒撺掇我出头,我长得像冤大头吗?
江琛巡冷笑几声,没拦连川。
虽然有些遗憾看不着虞连心的鲛人装扮,连川却也知道若是再呆下去,说不定还得再打几架。
悠悠甩着袖子,吊儿郎当转过垂花门,连川楞了。
门外面八个修士架着一面两人高银镜,雪白的花藤做镜框,翠绿灵玉做镜架,镜中是一汪清粼粼的泉水。
青鲛背对镜面,坐在光泽润滑的黑石上拍打水面,赤裸的后背线条流畅优美,仿佛上好的美玉,让人忍不住上手抚摸。
感觉到有人看他,他侧脸轻笑,笑出妖物的魅,又笑出神君的静。失去三尺青丝并没有影响他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一点强悍阳刚的气息。
遮眼的蓝绸虚虚搭在优美的肩上,红唇微微开合,他无声地说道:“我好看吗?”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活活生出一点奇异的诱惑。仿佛是道侣穿了自己的袍子那般,让人羞涩,让人不安,更多得是得意洋洋的餍足。
看!他多好看啊,这个好看的人是属于我的。
“崔景”扑到镜子前面,流着口水点头:“真好看!”
好看也不能给他多看,虞连心深谙钓鱼的诀窍。他满意一笑,双手在石上轻撑,滑入泉中。
连川绕着镜子转了几圈,心中稀奇,这面镜子是件空间灵器,江琛巡祭炼不了,只能让它原样架着。
炼气可祭炼法器,筑基、金丹便用法宝,待到元婴、化神才可用灵器。至于灵宝,那是合体、大乘、渡劫大能才能用的高级货。
梵天白塔是因为鲛皇相助,虞连心才能使用收纳功能,暂时还谈不上祭炼。江琛巡想用这镜子根本不可能,那么是谁把哥哥送入镜中的呢?
“崔景”一脸荡漾围着镜子转悠,抬镜子的修士叫苦不迭。他拦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可千万别再出幺蛾子了!
这祖宗是崔家独子,虽然在世家子中不受待见,但是要捏死几个管事,还是很容易的。
那修士鼻尖顶着汗,战战兢兢地问:“崔公子,您有什么事吗?公子在唤我们,小人该走了。”
连川吊儿郎当,搭上修士的肩膀,“这镜子挺稀罕啊!我问你,镜子是谁的?”
“是,是那位舒昭真君带来的,作为乔迁贺礼赠给公子。”
连川放下心,放开修士后,上前敲了敲镜子:“哎,你出来。”
镜中左下角冒出一点涟漪,水面悄悄浮起一条蓝缎带。
借着敲镜面的功夫,连川发现银镜根本没禁制,意味着宝物无主,可任意出入。连川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几步。
抬镜子的修士松了口气,招呼同伴:“走!”
很快,他就知道这口气松的早了。只见那位崔家祖宗,回身跳了两下,猛然蹬地,脚下踩着两团灵力,飞快往镜面上一撞。
修士长大嘴,失声喊道:“不!停下!”
银镜犹如含羞带怯的少女在等待情郎,姿态矜持,眼中全是不设防的秋波,让他无比轻易地撞进银镜。
连川“哈哈哈”大笑着,落入泉中,似乎很为自己的调皮得意。
虞连心在水下接住他,先塞了梵天白塔给他,悄声道:“崔景和师叔在里面,先收起来。”
连川很乖顺,收好梵天,悄声问虞连心:“我要不要换回来?”
江琛巡连件衣服也没给他,换回来让心上人在大庭广众不穿衣服给人看吗?
虞连心摇头,指了指天上红日,又指了指门内宴席,对连川说:“舒昭此人的气息很危险,得想办法快些结束宴会。”
东越和林长舌始终在绾霞的监视下,莫名出现在林长舌身边的舒昭尤其可疑,保不准就是绾霞的手下爱将。
连川了然。
溅起的水花打在镜外修士的脸上,那人抹了把脸,无可奈何说道:“公子在催了,先送进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