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道身影悄然进入营帐。
此时,营帐内的云凌在外室打瞌睡,他用手支着头,头不住向下掉,不小心没撑住,下巴磕在桌子上,他猛然惊醒,便看到面前的临闲。
他像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临闲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进了内室。
云凌忍不住要开骂了,睡得好好的,一睁眼突然见了个大活人,这大活人还是个面瘫,谁不吓个半死?
内室是漆黑的,谢仪坐在床前,一直守着温拂,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便出来了。
临闲躬身行礼,随即附耳道:“国公,苏秦带着西域国主来了,估计是皇帝的主意。”
谢仪沉吟道:“我们明日回京,今晚调人去阻止他们,将苏秦扣下审问,在天亮之前拿得解药。告诉军营里的人,可以行动了。”
“遵命。”临闲俯身。
暗夜之中,正进行着一场了无硝烟的战争。军营里的营帐里都熄了灯,守夜的将士昏昏欲睡地站着,整个夜晚都极静。
“国公有令!即可开始整顿军营!”一句话瞬间传遍了整个军营。
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响起,睡得正香的将士抬眼一瞧有人将剑搭在了自己脖子上,都清醒了。
一柱香后,接到命令的人都衣冠整齐地站在了营帐外的空地,他们面前都三三两两跪着几个将士。
临闲走到其间,声音毫无感情:“杀!”
他的话音刚落,站着的将士全部抽剑,一刹那间,地上增添了一道道血迹,人的尸体也接连倒在了地上。
“收拾掉。”临闲再次吩咐。
“是!”
随即临闲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天色隐隐亮时,谢仪抱着温拂从营帐里出来,外面站着整齐的几排将士,看见谢仪出来,皆整齐下跪,声音洪亮震天:“谢家军拜见国公!”
“起身。”
“多谢国公。”
“如今,军营异类已清,大家便可安心呆着了。”谢仪道。
“您……不留下来吗?”吴揽山向前走一步,问道。
“京城还有事要做,暂且不能留下来了。”谢仪一颔首,“后会有期。”
“恭送国公。”
谢家军看着谢仪飞身而起,随即不见踪影。
他们自然看到了谢仪抱着温拂,因而七嘴八舌议论道:“那是咱们的夫人?”
“去!什么咱们的夫人,是国公的夫人!”
“哎呦,你看我这嘴,该打!”
“咱们国公都有夫人了?”有人惊讶道。
“羡慕吧?国公是谁,那小脸俊的,姑娘家肯定都沾着他。”
“可是大家伙儿也都知道,往日里国公对美色丝毫不感兴趣啊。”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人摸着下巴,一脸高深道。
众人似懂非懂,但也一脸乐呵呵,一群汉子跟姑婆一样八卦。
此时,清晨第一道光线升起,瞬间照亮了雾蒙蒙的气氛,整个军营都敞亮起来了。众人脸上洋溢的喜悦与轻松是这第一道风景线。
苏秦一行人正加快步伐赶往军营,此时突然窜出了蒙面人。
虽说苏秦挑战谢仪,但那是因为他知道谢仪被下了药,有底气。要论苏秦自己的武功,只不过三脚猫功夫,三下两下就被蒙面人制服,扔在一旁。
背着剑的殷禄起身,用剑架住了蒙面人的攻势,蒙面人轻声说了一句话,殷禄手一松,也很快败于蒙面人。
钟离荼武功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蒙面人对付她虽说吃力了些,还是占了上风,阿予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也被绑住了。
苏秦狼狈地靠在树上,看着面前被绑的三人,钟离荼一脸灰,红裙也沾了污垢,看起来不复光鲜亮丽,阿予被绑得紧紧的,无法挣扎。殷禄不知在想些什么,瞳孔乌黑。
蒙面人也就是临闲,俯身在苏秦面前道:“交出解药。”
“什…什么解药,我不知道。”苏秦结结巴巴道。
“若是不交,面前这三人我一个个杀死。然后嫁祸于你。这其中好似有西域国主吧?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你杀了西域国主,挑起两国矛盾,你说,皇帝会不会将你五马分尸以祭天呢?”临闲学着谢仪教他的话,加上他本身语气阴森,显得十分可怖。
苏秦眼珠子一转,很快掂量出了轻重,他识趣道:“解药在我衣服内侧。”
临闲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下苏秦,苏秦一脸真诚。
临闲试探地伸出了手,苏秦一口咬了下去,他的牙齿泛黑,临闲很快反应过来,他牙上竟然有毒!
临闲一脚踹进了苏秦的心窝,苏秦松开了临闲的手,吐出一口血,他咳嗽两声道:“解药,你别想拿到。杀了我面前三人又如何,他们与我没有丝毫干系!”
临闲徒手刮去染上毒的血肉,面不改色。
此时三片绿叶势如破竹袭来,精准地擦过钟离荼与阿予还有殷禄,绿叶一触碰到他们,他们立刻就晕了过去。
“临闲,解药还没拿到?”谢仪淡淡问。
临闲转身,跪下:“国公恕罪。”
看到谢仪,苏秦身体紧绷,他也听说过安国公的手段,他思索再三,一咬牙,正要舔一舔牙齿上的余毒自尽。
谢仪不知又从哪儿摘了一片叶子,巧妙地贴着苏秦的嘴唇,擦进苏秦的嘴里,叶子一个漂亮的回旋将苏秦沾着毒的门牙打掉了。
谢仪一步步走进苏秦:“解药。”
“我……我……”苏秦口齿不清,浑身抖得厉害。
“交出解药,饶你一命。不交,千刀万剐,严刑伺候。”谢仪偏头道。
“解药…在我衣服内侧。”苏秦被吓得很快吐露道。
“国公,他方才这样说的,小心有诈!”临闲连忙提醒道。
“我……我不敢的啊!真的在我衣服内侧。”苏秦哆哆嗦嗦道。
谢仪捡起地下掉落的树枝,挑开了苏秦的衣服,一个药包掉落下来。
谢仪弯身捡起:“这是解药?”
“对啊!那人亲口给我说的,不会错的!”
“他都给了你毒药为何还要给你解药?”谢仪掂量掂量药包,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意思,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做而已。”
谢仪打开药包,取出些药末,给苏秦喂下,苏秦被喂了药,使劲咳嗽,想咳出来,但药末入口即化,他怎么咳也咳不出来。
片刻后,苏秦感到一阵刺痛,他感到一阵温热从自己鼻子中流出。
临闲惊讶地看着苏秦,苏秦七窍流血,他使劲抹去血迹,但新鲜的血又很快流了出来,他眼前一片血红,最终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临闲凑近试探他的鼻息,随即对谢仪道:“国公,没气了。”
谢仪也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那黑色斗篷给苏秦解药,便会料到他会找苏秦拿解药。可是,这究竟是不是解药?
普通人喝了会七窍流血而亡,若是被下过药的人呢?
想到马车里虚弱的温拂,谢仪毫不犹豫捻了些药末送入口中。
“国公!”临闲担心道。
谢仪吃了药末,很快便感到眼睛一阵刺痛,红得发黑的血从谢仪眼中流出。
“国公!您没事吧?”临闲慌忙上前查看。
谢仪摆摆手,抬起眼,随着乌血的流出,谢仪的眼睛的颜色正逐渐归于正常,见此,临闲松了一口气。
看着手中的解药,谢仪眼中收不住的欢喜,对临闲道:“我们走。”
“是!”
正在两人将要走时,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她没事吧?”
临闲一惊,转身,只见殷禄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直勾勾看着谢仪。
方才临闲与殷禄交手时,发觉他们旗鼓相当,无法分出胜负,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况且临闲也知道这是温拂的人,于是便低声道了句:“你家主子有危险。”
这句话果然有效,殷禄当即就不动了。
“她是谁?”谢仪没转身,反问道。
“拂姐姐。”殷禄答道。
谢仪面容冰冷:“喊错了,那是你主子,不是你姐姐。”
“没喊错,姐姐喜欢我这么喊。”殷禄当即反驳道。
“喜欢?还是怜悯?”谢仪的话锋利而又凛冽,赤裸裸剥开了一些东西,殷禄黝黑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失落。
“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是一个人。”谢仪一语双关道。
殷禄咬牙,被谢仪的话噎住了,眼睁睁看着谢仪与临闲离去。
马车停在不远处,云凌正守着马车里的温拂,远远看到了谢仪与临闲。
谢仪靠近时,云凌发现了谢仪恢复颜色的眼睛,惊喜道:“解药拿到了?”
“拿到了。”回答云凌的是临闲,谢仪早就窜进马车看自家夫人了。
云凌瞥到临闲流血的手指,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扔给临闲:“擦点药吧。”
临闲讶异看向云凌,云凌学着临闲的样子木着一张脸:“怎么了?”
“没什么。”临闲收回目光,给自己上药,而云凌一鞭子扬起,马儿拉着马车跑了起来。
马车内的谢仪已经给温拂喂了解药,担心地看着怀中的温拂,只见温拂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