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放大的脸一下子映在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中。
“阿仪?”温拂轻声唤道。
“我在。”谢仪俯身轻吻了她的额头,应道。
“在就好。”看着眼睛已经恢复颜色的谢仪,温拂也不自觉微微扬起了嘴角。
“军营的事都处理好了?”温拂又问。
“处理好了。”谢仪微笑道。军营之事本便是他设的一出局,军营十之七八本来就在他的掌握中,为了清除这十之二三他特意以身诱敌,与军营中他手下的人演了一场戏,表演出谢家军排斥他的状况,但中毒之事却在预料之外,温拂来军营更是在预料之外。温拂来了,又为了他试毒,他便加快了计划,快速将混杂在军营的人包括皇帝的人解决掉。
接下来还有狱中的李腾与孙郑,李腾看似只是头脑发热,只与他对着干,实则言语清晰,定是有人指使,他已经交代给吴揽山了,就看他能不能审问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谢仪从身后拿出一个沉香木盒子递给温拂,他道:“打开看看。”
温拂挑眉,接过盒子打开,一枝桃木簪静静躺在盒子中,温拂将桃木簪拿出来细细端详,簪子通体光滑,没有一点木刺,可见做这个簪子的人很用心,簪子末端的桃花雕刻得虽然挺漂亮,但线条并不是很流畅,一瞧便是新手。
看着温拂只打量着簪子,不说一句话,谢仪心里有些急了,他板着脸道:“要是你觉得不好看,不用勉强带。”
听着谢仪颇带小脾气的话,温拂噗嗤一笑:“自己做的簪子?”
“怎样啊?”谢仪明明忐忑不安却强装镇静。
“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簪子了。”温拂当即便将簪子插进了自己的鬓发中。
看到温拂的举动,谢仪嘴角悄悄扬起。
马车载着一车情意,与军营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我们还要去军营吗?”阿予醒来,便看到眼前已经没气的苏秦,问道。
钟离荼冷哼一声:“还怎么去?这
人家都回来了,什么把柄都没落下。”
“那我们便回京吧。”阿予遗憾道。
“这安国公来军营是因为什么?”钟离荼突然问道。
阿予咳嗽几声,示意殷禄还在场,不方便说。
钟离荼看了一眼殷禄,走近他,问道:“你的武功这么差?这么轻松就被人绑了,你是怎么保护你家皇帝的?”
“国主恕罪,属下只为我家皇帝效忠。”殷禄不卑不亢道。
“你的意思是刚才你是故意输给那刺客的?”钟离荼怒道。
“国主息怒,这倒是也不至于,那刺客身手颇为高强,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钟离荼鲜少能被人气成这副模样。
阿予赶紧拦住她:“国主,国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
钟离荼瞪了殷禄一眼,甩了甩袖子:“我倒要去瞧瞧安国公到军营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去军营看看!”
军营内
“两位到底说不说?”吴揽山看着如霜打茄子的李腾与孙郑。
孙郑嗓子都喊哑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李腾与原先张牙舞爪的模样分外不同,垂着头一副沉静的模样,不着一词。
“那你对咱们国公怎么有这么大的恨意?”吴揽山问道,既然这李腾不说,就先审审孙郑。
孙郑听到这个问话,骤然红了眼,好好的男儿汉,眼泪啪啪向下掉:“他害死了我的慧儿。”
“慧儿?”吴揽山不解。
“我的慧儿本来要嫁给我当娘子的,结果却死在了国公府!”孙郑几乎声嘶力竭。
“慧儿是谁?”
“画慧。”孙郑声音突然小了很多,垂眸落泪。
他与画慧是邻居,打小他就知道画慧长得好看,是要嫁给好人家的,但那天,画慧却笑着对他说:“阿郑,我嫁给你当娘子好不好?”
他痴痴地望着笑着她,喃喃道:“好。”
可没过多久,画慧却被家人逼迫要进宫当宫女,临走前还是那般笑道:“等我回来嫁给你当娘子。”
孙郑信了,一直等啊等,等来的却是画慧丧身安国公府的消息。
听说消息的那天,孙郑哭得虚脱了,他发誓一定要为画慧报仇。他耗费重金,查到画慧进宫后因着机灵受皇赏识,调去了安国公府,但安国公因为画慧是皇帝的人便趁个机会杀了画慧。
自此,孙郑对谢仪怀恨在心。后来,机会来了,那黑色斗篷找上了他,让他做这件事,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可最后还是让谢仪逃过一劫。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吴揽山向来信任谢仪,自是不认为谢仪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不过他还是有个问题要问:“这么多天,你一直背负着为一个女子报仇的想法,你的父母呢?他们怎么想?”
“父母?”听到吴揽山的话,孙郑愣了一愣。他的父母呢?他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个事情,只一心一意地想着为慧儿报仇。
吴揽山遗憾地摇了摇头:“真是个蠢人!”
而孙郑此时精神已经崩溃,他眸中无光,陷入了悲恸的情绪之中。
就在吴揽山准备审问李腾时,外面有人来报:“有三人进了军营,其中一人自称是西域国主。”
吴揽山诧异:“西域国主?”
此刻京城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林奕勋发觉温拂不见后,一直在寻找温拂的消息,还去了齐家,齐儒只道不知道,林奕勋查不到温拂的丝毫消息,当下就急了,认为温拂在安国公府,被谢仪囚禁了,上报皇帝要查安国公府,皇帝不置可否,可林奕勋却带了一众家丁找上了安国公府。
“给我把门砸开。”林奕勋吩咐道。
家丁有些畏惧:“少爷,连西域国主都不敢砸门,这样不大好吧?”
“谁是你主子?我让你砸门!”林奕勋怒瞪道。
家丁一哆嗦赶紧砸门,声势震天的响声贯彻整个安国公府。
老国公却在悠闲地喝茶,临石急道:“林将军正在外头砸门,要不属下去阻止一下?”
“阻止什么,让他砸。”老国公闻了闻茶香,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这……这……”临石在心里干着急,也不知如何办。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这一把老骨头了,都帮那臭小子挡了两次了,这第三次他自己解决。”
“国公他在军营,如何自己解决啊?”临石着实困惑。
“那还真是辛苦爷爷了!”谢仪踏着风进了屋子,扬声道。
“国公!”临石惊喜道。
“舍得回来了?”老国公瞅他一眼,语气似是不满,“现在长本事了啊!连你爷爷我也敢算计!”说着,老国公挥手将茶盏砸向谢仪。
谢仪稳稳接过茶盏,笑吟吟道:“多谢爷爷赐茶。”
他喝了一口茶,赞道:“这茶不错。”
老国公哼了一声:“快去把你惹得麻烦给解决了,我听着心烦。”
“孙儿遵命。”谢仪有模有样道,放下了茶盏,便出了门。
林奕勋带来的家丁费力砸着门,但门却丝毫不动,连个裂缝也没有。
此时府外的众人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声音:“诸位,在我的府门口干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林奕勋骤然抬眼,谢仪!
只见他们使劲砸也砸不开的门缓缓打开,乌衣少年自府中走出,眉眼带笑。
看到谢仪,众人都瞠目结舌,不是说安国公在军营中还被将士们发现练了邪功吗?这是怎么回事?
林奕勋也是一惊,他也就是认为谢仪没在安国公府,才敢这么嚣张。
“林将军如今能耐了?砸门都砸到我安国公府来了?”谢仪微笑。
“谢仪!”林奕勋虽也心虚,但也不讲什么礼貌了,“我家夫人是不是在你这儿?”
“你凭什么断定你家夫人在我这儿,我这儿只有我家夫人。”谢仪虽是笑着,但眸中却带着丝丝冷厉。
“既然没有,你便让我瞧瞧。”林奕勋佩刀一横,气势拿了个十成十,反观谢仪,一副松松垮垮的模样,要让老国公瞧见了,又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句混小子。
“让你瞧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愿意承担后果,那么你愿意怎么瞧就怎么瞧。”
“什么后果?”
“若是你今日踏进安国公府府门一步,我要你林家灭门。”谢仪说起来十分轻松,跟个玩笑话似的,可林奕勋也明白,他说的并不是玩笑,当即就定到了原地,攥紧了拳头,看着面前风轻云淡的白发少年。
此时画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着林奕勋上气不接下气道:“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林奕勋惊讶看向画春,画春使劲点了点头。
“快!回府!”林奕勋被谢仪威胁的面上挂不住,这会子有台阶下了,赶紧回了府。
人群混乱中,画春似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谢仪凛冽的目光,她嘴角一勾,随即回过头没入人群。
看到画春诡异的笑容,谢仪眯了眯眼, 画春究竟是谁的人?明明她是皇帝的人,但一点也不像为皇帝办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