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没有掉在实地上。
只觉得尾椎骨一阵炸裂式而疼痛,耳边传来咔嚓一声。
还没等睁开眼看是什么东西断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惊雷般袭击了大脑。
“啊~娘!有鬼~”
“鬼?”何炎焱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何来鬼?
循声看去,哎呀我去!惊呼一声,原来他刚才一屁股跌坐在一个桌子上。
而桌子已经做走完了人间路,断了两条腿,并且桌面也出现几条大的裂口,看来是要当柴火用了。
桌子正对着大门,一个小姑娘刚跑到门口。
看背影,也就是十岁左右吧。
他想辩解一下,自己不是鬼。
可惜,刚要张嘴,一个妇人跑来,小姑娘刚好扑进她怀里,大喊害怕。
妇人关切地问:“哪有鬼?”
小姑娘转头指着何炎焱:“那儿!”
“啊?”妇人一看,桌子坏了不说,桌子上面还歪坐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顿时怒火中烧,抄起门边的扫把就冲过来:“你你是什么人?如实招来,否则我就报官了。”
“哎哎哎~这位大姐,您别生气啊,我是从上面不小心掉下来的,砸坏了桌子,多少钱?我赔。”
何炎焱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摆手让人家不要生气,不要报官。
小姑娘已经看呆了,她娘跟一个陌生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上了。
“我说漂亮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好像有什么力量把我牵引到这儿来,我说的,你应该相信的,对吧?”
娘没说话,闺女哼了一声。
何炎焱尴尬地笑笑:“嘿嘿!我也知道不太容易相信,不过我真是不小心,您放心,桌子我一定赔。”
这位大姐可能也是爽快人,聊了几句便扔下扫帚,请何炎焱边上坐。
抱歉地说:“嗨~桌子什么的小事儿,我就问问,你打哪里来?”
“我都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暂住在龙家大饭店。”何炎焱只能据实说,至少说人家知道的,否则一听是个骗子,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龙家大酒店?孩子娘沉默了。
“姐?漂亮姐姐?”何炎焱嘴巴真是甜。
“哦哦!我是在想龙家大酒店,离我家二十多里地,你是怎么不小心从我家房顶上掉下来的?”
何炎焱起身作揖,一个劲儿赔笑脸,反正好话说了几大筐,不但逗乐了小姑娘,还逗乐了她娘。
险情暂时排出,他抓紧时间提问题:“姐!您这儿有密道吗?”
“什么?”
“密道。”
“哪有那玩意?要能通的才叫密道,那得挖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我家没有。”
小姑娘也忙着点头。
“您这桌子的位置,怎么在这儿?”按照何炎焱的想法,这种方桌,且做工简陋的,应该当做简易饭桌使用,咋还放在堂屋里奉着香火呢?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桌子那一头就放着香火,这边就留着吃饭用,孩子也能趴着写写字,学学文化。”
大姐似乎对自己的境况不满意,说的时候还搂着女儿追了一句:“对不起,娘没本事。”
“姐!您跟我回去饭店,我拿钱给您。”何炎焱开始胡诌,他有屁钱。
他只想带着人家去跟龙青或者杜悦菱要钱。
“嗨,虽然小家没什么钱,但是也不能让您赔钱啊,这就是破木条拼起来的桌子。”
何炎焱一看人家不想去,自觉更加不好意思,只好迂回问话:“姐!刚才晕头转向的,忘问您姓啥叫啥了,在下何炎焱,是个医生,还有你,小妹妹,你叫啥?”
“我叫黎桦,从隔壁村嫁过来,小妮儿三岁的时候,他爹晚上出去喝酒,掉河里淹死了!”
“啊?”何炎焱惊出声来,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捂着嘴巴,小声问,“那你们娘俩日子不好过吧?”
“恩,还行,我会点手艺,孩子灵巧,会作纸花,饿不着,就是给不了她更多的。”
“我叫闫君伶!”小姑娘听说纸花,便跑进去拿了一朵纸花出来,笑眯眯地递给何炎焱。
“哦,你叫闫君伶!小花儿做的真好~”何炎焱接过纸花,仔细欣赏。
忽然他想起什么来,看看纸花,又看看小姑娘,急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闫君伶啊!我爹给我起的名字,说是这个名字能给我带来好运,是吧?娘。”小姑娘说完,又跑回黎桦边上站着。
黎桦看出何炎焱的眼神与刚才明显发生了变化,局促地问:“你你是发现什么了?”
“为什么这样问?”何炎焱反问。
“大家都说小妮儿克死了他爹,说她不吉利,所以我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好的来?”黎桦结结巴巴给何炎焱讲了他爹生前的一些怪事。
何炎焱这才明白,闫君伶这三个字,是小妮儿她爹闫琮一起的。
小妮儿出生后一直没有名字,他不着急起,反正就先小妮儿小妮儿这样喊着。
一年后,闫琮一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孩子名字有了,叫闫君伶,还说这是天赐的名字,会带来一生好运。
看他那么开心,黎桦也就不说什么,这名字依着她是不喜欢的,不上口,甚至谐音上还有点不舒服。
但是丈夫研究一年才得出的名字,她怎么好反对?
这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
说来也怪,有名字后,这小妮儿的变化惊人,两岁的时候已经能做的一手好纸花,闫琮一是做纸人为生的,小妮儿的纸花总是做成一束一束的,定做好的纸人,来取之时,闫琮一都会送两束纸花。
以前,闫家纸扎店生意就一般,因为附近三里地,一共有三家纸扎店。
小妮儿的纸花手艺传出去后,大家纷纷来闫家纸扎店定做纸人。
这地儿有个风俗,万事死者为大,一年三节家家户户扎纸人、做花圈,点灯放炮祭祀先人,热闹非凡。
这三节各地都差不多,还有两节唯当地独有。
那就是四月十九借花献佛,腊月十九水源葬花。
具体为什么只有当地人自己知道,这两节每年要耗去各家大量精力财力与时间,但是大家乐此不疲,代代相传。
当地人觉得小妮儿的纸花很高级,而且每次有花一并做法送给先人,家里都会有好事发生,因此闫家纸扎店开始声名远播。
好景不长。
闫琮一接到一个大单,做好纸人,还要唱跳做法,给纸人现场点睛。
所以点睛仪式结束后,他被人留下多喝了几杯。
晚上回家就掉河里淹死了。
在家等的黎桦和小妮儿接到通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们还一直以为人在客户家没回来。
打那时起,人们又开始传言,说小妮儿的纸花带给别人幸福安康,带给家人却是灾难,她用光了家里的好福气。
因此,大家一边买她的纸花,一边背后说她不吉利。
黎桦不会做纸扎人,更没有闫琮一的点睛技术,小妮儿的纸花也只是辅助材料,因此,生意是有,但是没有大钱进。
最初几年,她也是把能卖的都卖了,想搬离。没想到一场大病袭来,变卖的钱都用来看病了,而且病中她总是梦见丈夫在跟她说话,不能离开家,否则小妮儿会有灾。
她在梦中哭诉自己的思念,并在最后答应了不搬家。
不管是不是真的,梦醒后她的病就好了,后来她也就不提搬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