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乐气得捶打桌面，却发现力气小的惊人，且体力不支，能够感觉到这具躯壳已经年老多病。
她怒目而视，恨恨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适应能力很强呀，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实验。比如失去两具躯壳，你是否还会重新活过来？如果活过来了，是不是就代表，我也能这么做？”
谈及感兴趣的话题，伪装者笑容茂盛，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轻磕，发现未能从这张厌恶的脸上探出恐惧，有些扫兴地把面具扔掉。
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依旧是一具可“死”的躯壳。
“你跟道宫长老关系匪浅吧？正常人是不会希望变成一个中人，说明占据我身体的灵魂并非长老，他早被你换魂连同另一具躯壳杀死了。
是你，进入了长老的躯壳里，不断哄骗追求长生的今上，让他给你提供实验人？”
捕捉到他笑容一僵，李长乐倚靠椅子翘起二郎腿，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老山羊音不疾不徐推测：“哦，看来不是今上，你瞧不起年老的身子，也对权利没有兴趣，你只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位置做实验。
你跟东宫太子有一腿，你让他帮你搜罗人做实验，或许你没有杀了他，或许你又爱又恨，才会帮他还愿。
待在自己年轻体壮的身体里不好吗？难道是因为太脏了，只能不停用别人的躯壳？”
伪装者怫然而怒，过去甩了她一巴掌，飞眉一高一低，面容有些扭曲，扼住她的脖子冷笑：“闭上你的嘴！”
这具躯壳脖子真脆，捏一下就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李长乐连连点头，掰开他的手，泪水从眼角滑落，“不是说要玩游戏么？怎么又不开始了？”
伪装者掸了掸衣袖，像是碰到了肮脏不堪的东西，坐回原处依旧漫不经心，拍了拍手，看向走进来的女子，笑容诡异：“欢迎加入这场对赌游戏。”
容颜秀丽，身穿靛蓝对襟……这不是钟昔微吗？！
她怎么也在这里？
“哦，她是你的人。”
李长乐笑起来嘴角呈括号，皱纹堆积满脸，声音磕磕绊绊跟坦克过路似的，翘着二郎腿，没半点形象。
这时，有朔月教之人送来信折。
伪装者拆开一看，挑眉说：“她已经到彦珩身边了，待会引他入军器局，不知会不会炸毁？
你们两个对赌，只能相反，不能相同。猜对安然无恙，猜错可是要受皮肉之苦。”
钟昔微今时不同往日，端坐笔直，眼角余光往李长乐这边瞥了一眼，淡淡道：“炸毁。”
“他又不傻，军器局那么多弹药，一炸就毁了整个皇城跟内城的文武百官，到时候惊动外城的百姓，就成了谋权篡位之人。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这种荒唐事！”
李长乐的女儿姿态，结合一副六十五岁老太爷的模样，看起来格外风骚，还娇哼一声，笃定道：“不会！”
伪装者笑吟吟：“拭目以待。”
等答案期间，李长乐伸手向钟昔微，却被她一把扣住，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跳脚，一边用山羊嗓子说：“轻轻轻点！老子又不是要调戏你个抠脚大仙！就是想问一问，你是不是有脱鞋搭凳子的习惯？”
钟昔微听了松开手，拧眉冷道：“没有。”
“那你饿了八辈子，好不容易才吃上一回饭？”
钟昔微斜了她一眼，反唇相讥：“你瘦骨如柴，更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人丑少说话，何必以唾沫多取胜。”
李长乐嘴角抽了抽，看向打量他们的伪装者，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结果把礼貌给挠了下来，一模头顶光溜溜，只剩寥寥几根野草。
她脸黑了，旁边的钟昔微冷不丁来了一句：“不仅营养不良，还纵欲过度，想不到道宫的日子如此逍遥。”
伪装者敲了敲桌面，冷睨他一眼：“你话有点多。”
钟昔微低眉顺眼，拱手道：“弟子知错。”
“叩叩。”
响起了敲门声，朔月教下属再次送信折进来。
李长乐屏息凝神，听到他说：“军器局已炸毁，弹药不足毁掉整个皇城……”
但他们的人猝不及防，超过半数被炸伤炸死。
伪装者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阴邃，举起手铳对准李长乐的腿就是一铳，疼得她跌坐在地，龇牙咧嘴说：“去他娘的皮肉之苦，干脆杀了我吧。”
“杀了你，岂不便宜你？接下来，他会去盗国玺开城门给援兵进来，东宫太子的人是否能拦得住？”
钟昔微毫不迟疑道：“不自量力，定当拦住。”
李长乐老泪纵横，感觉年纪大了真不好，流点血就头昏眼花，不由下意识摸向腰际，发现只换了袍子，里边裤子还在。那包装医用工具还在，便掏了出来。
“拦不住，攻城势在必得。”
见钟昔微满脸震惊，审视地目光打量自己，她气不打一出：“没哪条规则不允许缝合伤口吧？”
遂掏出剪刀裁开裤腿，在两道目光中，用绷带勒紧上方止血，用镊子拔出弹药，用提取过的究竟清洗伤口，海绵止血，取出相应外伤药敷上。
在钟昔微几近炽热地目光中，她拆掉止血绷带，斯条慢理地把伤口包扎好了。
“看什么，没见过会医术的长老？”
“嗯。”
钟昔微扭过脸，看向推门而入的朔月教下属，神情莫测，余光徘徊在收起来的药包上，握紧了拳头。
“哈，你又输了。”
伪装者举起手铳对准李长乐的手臂：“想不到我的人变成你的模样，那么快就被识破。你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来从北平出发的两辆轺车，一辆是彦励带着家眷赶往京师皇城，另一辆看似毫不相干，实则悄然往边关驶去，为的就是在这一刻带南疆铁骑军前来应援。
好一个未雨绸缪的王世子，布局之能不容小觑。
“砰！”
弹药打歪了。
钟昔微揽过李长乐的老腰，往边上一滚迅速躲开。
遂用内力击飞伪装者，迅速踩断了他的手骨，居高临下俯视，沉声问道：“刚才，打的是这条腿？”
“你不是朔月教弟子，你是彦珩！”
“砰砰砰……”
彦珩脚尖挑起手铳，不停装卸弹药，对准伪装者的左腿一连十击，打得血肉模糊，听他痛不欲生的惨叫，才稍微解了一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