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龇牙咧嘴,一张老脸更为丑陋了。
突然,一把长剑横在脖子上,她心神一凛,正要抬首望去,只觉一痛倒地不起,血染满地。隐约听到众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尸体收一下,灵魂已经换过来了。”
众人见是王世子,纷纷散去各司其职,眼角余光仍是止不住好奇破解邪术后人真的会回魂?
听闻换魂之术的方法,就是食对方原身体的血液,从而斩杀一方躯壳,达到身死魂灭的效果。
李长乐至从醒来后,就开始尝试各种死法,每次都是自动劝退,一来觉得服毒胃疼,二来害怕淹死身材走样,三来有嫌跳楼太疼。总而言之,惜命如金,这般拖拖拉拉,导致顶着这副丑陋不堪的老头身子过了半个月。
如今得以斩首,也算了结一桩喜事。
“还是原来的身体好,感觉精神倍棒。”
李长乐走了出来,伸了伸懒腰,对宫女眨眼。
“换好了,就跟我去一趟乾宁宫。”
她有些不适应,打伞快步跟上去,一不小心撞到了彦珩的后背,伞尖戳到了他的后脑勺。
连忙躬身作揖道:“臣有罪,请世子爷责罚。”
彦珩日渐好转,极少过来看她,平日里唤宫女过去伺候,故意把她晾在一旁,言行举止都是刻意疏离。但又道听途说,那时他伤还没好,就不顾南平郡王阻拦,偏要去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李长乐不疾不徐跟在彦珩身后,扫过褐色油纸伞,及绣有麒麟的大袖衫,心想多日不见,他愈发清冷俊逸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冷心善?
她依稀记得那日在望台上的吻,昏迷时接连做了好几个梦,而今有机会独处,不如探明心意?
她犹豫再三,终于发问:“世,世子爷,那日你为何要亲吻臣,还,还说什么不论男女?”
彦珩脚步停顿,侧首看过去,眸光不定,涩涩道:“你那日中了香粉的毒,产生了不必要的幻觉。往后这番话,切勿在旁人面前提及,我的名声不重要,你的命更重要。”
李长乐对情感上的事儿很少放在心上,可那日醒来之后,她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彦珩,心底堆积的欢喜期许,如山一般巍峨。
而今撇得一干二净,期许瞬间夷为平地。
“臣有罪,竟敢造想世子爷,往后定当小心。”
“嗯,待会到乾宁宫,不论皇爷爷问你什么,都要抵死不认,把责任推给刘厂。这是他欠你的。”
彦珩深睨她一眼,抬首目视前方,只觉心鼓遭受捶打,一时有短促抽不上气。他握紧竹把的手青筋泛起,决定保持半米距离,向危险驶去。
李长乐感受到了不对劲,亦步亦趋跟上。
乾宁宫。
高座之上,今上不怒自威,殿内弥漫硝烟。
“皇孙,拜见皇爷爷。”
“臣,拜见皇上。”
今上示意彦珩坐到一旁,俯视躬身作揖,不曾跪拜的内臣,脸色微变,沉声问道:“东宫太子已经招罪,曾派你前往北平亲王府做细子,屡次刺杀王世子,可有此事?”
她谨记彦珩的话,强作镇定:“回禀皇上,臣七岁入亲王府,伺候过世子爷五年,在第六年感染风寒失去机会。若非一次偶然救驾有功,恐怕也不会得到世子爷的器重。
臣心怀感激,屡次护驾,不可能是细子,更不识东宫太子何等模样,绝对没有与其为虎作伥。”
在旁的司礼监呈过来来几样物件,分别是手铳、毒药、香囊、以及香粉原料。
手铳,西城树林欲要击杀彦珩。
毒药,藏于指甲,早已埋于地下。
香囊,戴久了会慢性中毒而亡,被她踢入琼花岛的湖中,原以为会灭迹,没料到被捞了上来。
香粉,沐浴时不慎放入,如今才知是油纸特殊处理,不溶于水,东宫太子为除掉她留了一手。
这些,都曾是她对彦珩动过的杀机。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李长乐汗如雨下,浸湿了后背,目光跳过其他物件,落在那把熟悉的手铳上,抵死不认:“启禀皇上,这把手铳曾是世子爷赐给臣的护主之物,其余臣一概不识!”
“事到如今,你还给朕打马虎眼。”
今上龙威燕颔,双目如刃架在李长乐脖子上,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压弯了她挺拔的脊梁,好像手指一弯,就会把她碾得粉身碎骨。
“臣,问心无愧。”
殿内鸦雀无声,剑拔弩张。
天子威严拧碎了她的镇定自若。
良久,才听到今上残酷令道:“押去刑房。”
锦衣卫反扣住李长乐,当着众人的面拖下去。
刑房光线昏暗,霉臭与浓重地血腥味混合,一进去就看到各种残酷刑具,上边残有斑斑血迹,曾经割宰过成千上百人。
看到刘厂遍体鳞伤躺在牢房里,手指血肉模糊,她忍不住发颤,这个待自己如亲生父亲的人,如今判若两人,在此遭受如此虐待!
锦衣卫镇抚把她推进牢房,扫了眼一动不动的刘厂,冷笑:“半个时辰后,本官再过来审问。
你最好识相点,如今人证物证确凿,根本无可抵赖,死也是早晚的事,没有人救得了你。”
李长乐咬唇忍泪,待镇抚走后才任其落下。
“老师,你为什么要认罪,他们根本就拿不到你的证据,单凭东宫太子说辞,怎么可能……”
刘厂抬手轻触她的脸庞,摇了摇头,虚弱无力说:“不知轻重的东西,你还这么年轻,自以为经历过一些风风雨雨,就以为没有破绽了。
东宫太子谋反,今上怒火中烧,涉及之人死伤过半,说明审查力度深入,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么说……今上已经得知了我们……”
李长乐抱住他的身子,感觉单薄寒凉极了,竟没了那时候他背自己走回西厢房的温暖。
她心如刀绞,低声抽噎:“对不起老师,我当初还在心底埋怨你利用我,猜疑你没有真的护过我。
而今才知真相,是你替我承受下了酷刑,一直在护我周全,是我不懂事闯祸给你惹麻烦!”
“不成器的傻东西,我已经心衰百岁了,守着别人三十多年,是你当初守了我三天,是你给了我温暖啊。如今我一把老骨头硬朗,扛点小伤又能怎么样?你细皮嫩肉,挨打五十大板都皮开肉绽,要是上刑肯定认不出来了。”
刘厂轻拍李长乐的后背,欲要吐出安慰的话,却猛地口吐鲜血,一时间牵动脖子上的铁钩,疼得阵阵痉挛,忙抬袖擦去她脸上的血渍。
满身伤痕,道袍也染成了红色,把她的脸擦得红彤彤的,一时急了,却被李长乐紧握住:“老师,我没有那么乖巧,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是我刺杀世子爷,我去认罪,我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对你行刑!我有关系,我能保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