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哥！”
大老远听到少女的娇呼，他斜睨了一眼，学着那些宫女服身离去。与代国唯一的小公主擦肩而过时，怀里的蛊蛇探出头来，吐着信子似要饱餐一顿。
“又来给长乐送东西？”
扫了眼她怀里的木匣子，彦珩下意识抵触。
“嗯！是上次在陶院烧的小陶人，上色可好看了。”彦晴晴看向榻上的李长乐，听到他“嘘”了一声，便大概明白缘由。
她古灵精怪扮了个鬼脸，从匣子里取出一个板着脸的小陶人，笑靥如花：“哥哥，这是姐姐给你做的火神。”
彦珩接到手中，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准嘲笑哥哥。”
彦晴晴捂嘴偷笑。
忽然想起了一件要事，又拿出一个穿着常服熟睡的小陶人说：“珩哥哥，这是洵哥哥指定要给姐姐的，你会介意吗？”
“你回去告诉阿洵，长乐已经收下了别人的礼物，不能再收下他的了，还请以后交给别的女子。”彦珩扫了眼匣子里的小陶人，忆起那日二人游湖的画面，就跟尝了辣似的呛火。
他合上匣子，诱哄道：“这是长乐的意思，你帮她一个忙，她会感激你，并且在春分时节，带你去吃城外零食。”
彦晴晴两眼放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伸出一个小指头：“珩哥哥，我不会告诉别人，也请你保守秘密哦。”
彦珩勾上她的小指摇了摇：“拉勾算数，三百年不许变。”
“嘻嘻。”
她扑进彦珩怀里蹭了蹭，撒娇了一会儿，便带着木匣子打道回府。可到了后殿门外，她踌躇不前，心底愧对自家哥哥，可转念一想，感情总有个先来后到，便也说服了自己。
“洵哥哥，我回来了。”
彦洵捣鼓鸡骨架的动作一顿，含笑问道：“长乐收下了？”
见她摇了摇头，明显有些失落，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犹豫片刻，忧虑问：“可是那日在陶院，我的话吓到她了？”
彦晴晴咬唇纠结，半会儿才道：“姐姐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抬起头，面上有所期盼，隐忍笑问：“什么话？”
面对自家哥哥的深情，彦晴晴心有不忍，可已经跟另一个哥哥拉勾约定过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说：“姐姐已经有了别的礼物，不需要哥哥的小陶人了，以后，以后送给别人吧。”
彦洵脸色煞白，夹着一枚小木棍的手松开了，嗒地一声，碰散了还没固定好的鸡骨架，弄得满地狼藉。他忙俯身拾起，装进了特制的锦盒里，哑声说：“既然如此，放回架子上吧。”
下次，一定要亲自交给她。
“皇上驾到！”
尖嗓将沉溺的失落拉回岸上。
彦洵放好物件，回身对与母妃执手进来的男子道了声“父皇”，内心有些抵触，但面上风轻云淡，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呀，你们棋才下到一半？”
彦励随意问候，目光扫过朝自己作揖的三子，摆手免礼，看向躲在架子后的小女儿，好像比之前更害怕自己了。
面露不悦：“晴晴，才过了一段时日，就不认识父皇了？”
“晴晴快过来，躲在后面可不礼貌。”王昔音声柔轻缓，却有毋庸违抗的威慑力，骇得小女儿听了乖乖过去。
见她靠了过来，彦励满是心疼，皇城事变，年纪尚小的女儿历经腥风血雨，听了那么多炮火，定是留下了阴影。
他把小女儿抱到腿边坐，俨然慈父神态，命人取来一个特制的小风车。当穿堂风过时，里面的扇叶转动起来，晃得铃铛叮铃作响，引得一对水灵大眼惊喜望来。
彦晴晴满心欢喜，由衷说了句：“谢谢爹爹。”
忆起细子禀报的日常情况，结合今日一个风车就能上小女儿喜笑颜开的样子，彦励深感自责，按响铃铛旁边的铁开关，里边溜出一颗金铃。只见她不满撅嘴，又装了回去。
与王昔音相视一笑，才说：“晴晴，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想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出去，爹爹也会满足你。
春分时节，我们一家人可以到城外看百戏。”
“真的吗？”
彦晴晴欣喜若狂，难掩期待看他点头，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谢谢爹爹，我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不过，我知道外面不安全，爹爹虽然是我的爹爹，但也是天下人的君主，要是陪我出去一定会面临危险的。”
“小小年纪，想得如此周全，不枉今上疼你。”
面对妾侍的感慨，彦励也是欣慰，放开蠢蠢欲动的小女儿，见她跟出笼的飞雀似的，拿着风车跟内人玩耍，只觉心底有了一片净土，缓和了整日的忐忑不安。
看向候在一旁的三子，一派儒雅公子模样，倒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不由问道：“洵亲王，不如陪朕下一盘棋？”
彦洵拱手道：“儿臣遵命。”
不过一会儿，棋盘上布满纵横黑白，出现了黑子围拢白子的局面，看似无处可逃，却有逢生之路。要是外人旁观，定会以为是他步步紧逼三子，可实际上游刃有余，掌控全局，又能进退的，是深藏不露的三子。
不出意料，彦励被让赢了。
他为常年忽略三子感到愧疚，下意识去对比三人。
嫡子生得俊美，像极了第一任妻子。自小出类拔萃，是天之骄子，不论从布局还是各方面，都优秀得无可挑剔。他作为父亲，都自愧不如，甚至还生出一丝无奈地妒忌。
次子嚣张跋扈，无拘无束，头脑简单也不善于争斗，虽顽劣泼皮，也是他儿时向往的样子，也是最疼爱听话的一个。
三子沉默寡言，儒雅大方，从棋盘上看出城府颇深，跟年青时他最为相似，不论从隐忍还是耐力，都令人赞叹。
“洵亲王今年跟太子一样大？”
彦洵面色微变，恭敬回道：“儿臣今年十五。”
“哦，跟项亲王一般大，要是及冠了也能上朝任职。不如跟你皇叔一起习武，强身健体，练就防身之术？”
彦洵眼中闪过一抹惊愕，见他以一种欣赏的神情看自己，内心有狂澜掀起，拱手声颤：“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