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励抬首望她，眸光攒动，对这知书达礼的女子更为欢喜，便离位把人抱了起来，又来一次如胶似漆的爱惜。
刚下阶梯的宋凝听到殿门阖拢，握紧石栏的手青筋暴起：“先让她得意几次，往后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
在旁的司宫暗自发凉，听到她问：“你被赶出来了，那李长乐近来的动向可能掌握？”
他恭敬回道：“启禀贵妃娘娘，适才接到东厂来报，人已经过了文试，但在武试上输了一场，要不要臣……”
宋凝摆手，冷笑：“先让她上天一会儿，到时候跌下地狱才知什么最可怕。既然当初有胆杀了我姐姐，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死去？
她既然如此效忠太子，自然也要一起陪葬。”
司宫冷汗淋漓，在旁附和，又听到她说：“安排个人去打她几个耳光，替本宫出一口恶气。”
他艰涩道：“臣这就去办。”
文试过关的李长乐心花怒放，脚步轻快地在路上走，嘴里轻轻哼着小曲儿，时不时比划比划：“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哈，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
迎面撞来一个宫女，她手里的东西跟人一起摔倒在地，李长乐定睛一看，正是在廊下家踩空那位。
忙把人扶起来，瞥了眼摔碎的琼浆玉液，明知她是故意的，还关怀道：“胳膊肘擦伤了，我给上点药吧？”
宫女用余光瞥了眼暗中观察的司宫，扬手轻轻打了她一巴掌，厉声斥道：“大胆！敢毁坏贵妃娘娘的名酒，这可是要替今上祈福用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待得起？！”
李长乐见她挤眉弄眼，也捕捉到了一个偷瞄的司宫，便十分夸张往边上倒去，拉长了音说：“啊！我受伤了！”
宫女抿嘴偷笑，抬脚轻轻踩了她几下，故作凶神恶煞：“不知好歹的东西，今日非扒了你的皮，让你吃苦头才行！”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李长乐挡手挡脚，表情夸张地哀嚎：“完了完了，腿折了，腰不行了，胳膊肘也断了，臣错了，臣知错了，还请姐姐看在是为今上祈福酒的份上，莫要沾了人命才是。”
宫女演上瘾了，欲要抬手再打一巴掌，突然被人扣住了，转身一看是面色阴沉的皇太子，吓得跪地：“太子殿下！”
彦珩把一脸错愕的李长乐扶起来，抽出折扇里的软剑，指向瑟瑟发抖的宫女：“本太子说过，东宫的人和物，不是谁都能碰得起。适才，你是用这只手打的她？”
“我……我……我……”
宫女欲哭无泪，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皇太子。
她一时骑虎难下，又不能告知实情，又不能没了小命，忍不住落下两行泪，可怜兮兮看向皇太子旁边的内臣。
李长乐无可奈何，也扑通跪下：“还请太子爷饶她一命。”
“为何？”
不悦地语气，骇得李长乐心神一颤，眼看剑锋划伤宫女的肌肤，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她是臣的妹妹！”
宫女见她挤眉弄眼，也猛地点头：“还请太子殿下看在哥哥的份上，饶了奴婢一命，以后再也不敢闹脾气了！”
将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彦珩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扶起李长乐的同时，悄然拾起一块石粒，袭向暗中观察的司宫，冷漠道：“进了皇城，这般关系应当断得一干二净，往后再让本太子看见你，格杀勿论。”
宫女连连磕头，目送他们离去，整个人魂不附体似的瘫坐在地，暗叹到头来，还是欠这小内臣的恩情。
“太……太子爷已经猜到了？”
一路无言，瑞瑞不安的李长乐试探问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彦珩步入后殿，挑了一个瓷罐里的蛐蛐儿，昂起下巴示意她也去挑一只，放进瓮里让它们互相残杀。
他眸光暗沉，似幽幽深潭溅出的水花，目睹另一只蛐蛐儿被咬断腿，快要死去时，捞了出来，扔进了罐子里。
不出意外，手指上缺了一小块肉，淌出鲜艳地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却垂首咯咯直笑：“虎毒不食子。”
这对蛐蛐儿原是父子，经过千锤百炼，才去了后殿的瓷罐里，他本打算留到春分去赛场上大杀四方，而今损了一员，胜率将近折半。
死的这只是儿子，半边脑袋没了，在罐子里奄奄一息。
李长乐默不作声，取出药囊里的特制酒精，用棉花蘸上一点给他消毒，遂撒上金疮药进行包扎。
他笑够了，抬首红了眼眶，遗憾说：“长乐，我不想当太子，我还想做那个每日斗蛐蛐儿画画，时不时饮酒作乐的王世子。偶尔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仗，也是不错。”
第二次见他红了眼眶，第一次还是在半个月前，先帝驾崩的那一晚，还没有这般凄凉过。言语间，透出浓烈的悲伤，压垮了李长乐扬起的嘴角。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过去，他自然而然接过去。
殿内万籁俱寂，偶尔响起拨开糖纸的声音，彦珩含在嘴里稍微缓了过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便起身向外行去。
“长乐，陪我去喝杯酒。”
李长乐左右为难：“这，这不太好吧，青天白日……”
“五十两银子，去不去？”他不耐烦道。
“去去去，大白天更适合饮酒作乐。”
李长乐屁颠颠跟去望楼，招手示意周宽宏过来，在他耳边叮嘱几句，便放心地去赚钱了。甚至徒然间，生出希望某人经常不开心的想法。
这样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坐在望台上，李长乐面前摆有几瓶不同的酒，分别是葡萄酒跟酿香白酒，还有花酒。她夹起了几块冰，放入摇骰子的罐里，把几味酒倒了进去摇晃，迅速合成了一壶。
遂加入一片薄荷，满眼期待问：“太子爷，喝不喝混酒？”
容易醉得不省人事，遭受老牛吃嫩草那种。
捕捉到李长乐眼底的狡黠，彦珩钳住她的双颊，迅速灌了进去，才自顾自倒上一杯饮下，只觉冰火两重天，烧毁了所有的寒凉，又淌进了心底。
不过很浓烈，显然很容易喝醉。
立马看出来她所图不轨。
“咳咳咳！”
李长乐捶了捶胸口，满脸涨红瞪他，心想为了五十两银子拼了，必须把他灌醉后，在契约上盖个手印，不然这厮老是说话不算数，酒醒后经常不认。
思及此处，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又倒上一杯递过去：“太子爷，喝上这杯酒，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