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厂并非是朔月教主谋,我会向今上表明此事,还他一个清白,你以后大可安心在东厂办差。再告诉你一件事儿,其实阮成功才是朔月教的核心人员。”
此话拉回了李长乐的思绪。
她难以置信,费劲气力对付的敌人,居然在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到底是谁那么厉害,居然能从北镇抚司的三品佥事的家里搜出证据,而且还敢出来做证人?
她恭敬问道:“督公,人证物证在哪儿,又是谁揪出来了?朔月教行事缜密,不可能轻易泄露……”
王提督凝眉看她,指向了桌上的一大垒物件,回味道:“有一股不明势力在平城歼灭朔月教窝点,并给东厂提供了朔月教在京师的行踪,是以当晚成功擒获了两人。
其中一人依附在阮成功身上,另一人归途中咬舌自尽。”
李长乐过去一探究竟,发现匣子里装有诸多香粉,染血的切割工具,以及皇城的详细地图,并标记了捣毁窝点。
另外,还有一封匿名举报信,依附了一张实验单。上边记录了占据阮成功躯壳的灵魂,在这半年里利用职务之便,对昭狱里实施换魂之术,所造成的犯人死亡名单。
其中更为诡异的是,还发现了一口熬制人皮的青铜鼎。
通过昨日左护法的话语,李长乐可想而知,是彦珩捣毁了朔月教在平城的信徒,阻止了他们继续祸害他人。
“督公能否告知小的,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王提督深睨了一眼举报信,笑得极冷:“他的好儿子。”
李长乐惊愕失色:“儿子举报了老子?大义灭亲呀!”
“没错,大义灭亲。”
王提督扫了眼牢里的阮成功,冷嗤了一声,别有深意地嘲弄:“是以得到今上赞赏,袭爵成功,还成了正三品都指挥佥事,以后有机会竞争锦衣卫的最高位置。”
他在阮成功脚上打了一铳,吩咐道:“别让他活着出去。”
李长乐目瞪口呆,欠身讷讷道:“小的遵命。”
待人走后,番役跑上来围住她,兴奋问:“档头,看来你不仅跟太子殿下要好,还认识督公呀?他那般跟你说话,显然已经认识很久了。”
李长乐回味王提督的交代,心底产生了怀疑,心不在焉说:“我们曾经在北平有过一面之缘。”
“怎么可能一面之缘就搭理,掌班都没有这福气。”
“档头当日凭实力击败了我,你们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去挑战她。何况昨日东厂破获两起案件,得到今上的褒奖,大家的俸禄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一切都归功于档头。”
瘦子出面维护道。
不满之人哑口无言,躬身作揖道了声不是。
“一群神经病。这里是炼狱,不是花街,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对你们档头说什么?要在我这一组,早就严刑伺候!”
蛊师带人进来,示意几个番役把搬弄是非的人架出去,遂安排其他人出去按班就部,看向了紧盯阮成功的女子。
“你发现了什么?”
故欢在脑海里,将蛛丝马迹串联起来,豁然开朗,明白了为什么阮成功会被抓住,露出了然一笑:“你知道什么动物能够弃尾而逃,从而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
蛊师愣住,摇了摇头。
她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说:“壁虎!”
蛊师还是不明白,追问道:“这跟破获案件有什么关联?”
“当壁虎遇到强敌或被敌害咬住时,挣扎一番后就自动将尾巴脱落,离开身体的尾巴还不停抖动,以达到迷惑敌人、趁机脱身的目的。”
李长乐坐在太师椅上,对阮成功说:“你们很聪明。
当平城信徒遭遇剿灭,便预料到不明势力会把目光放在京师,而正好你被这具躯壳的儿子怀疑,所以将错就错,利用我的职务之便,演绎了一场破获奇案的戏码。
你们太懂人心了,料到宋凝会趁机刁难我,所以当晚左护法潜入乾宁宫,不想被那只机敏的猫儿发现了。
它扑过去咬伤左护法,不幸沾染毒血而亡,也让左护法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注意。他占据了宫女的躯壳,在我来之前盗走八宝钗塞进猫腹里,掩埋时刻意留下血迹。”
捕捉到阮成功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她深知线索对了,露出狡黠一笑:“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假装逃走、被擒,为的就是引起今上对朔月教的重视,让东厂与锦衣卫联合排查京师。从而伸张正义的不明势力,会借机推波助澜,现身抛出线索,让你们被成功抓获。”
她顿了顿,顺着思路找到了答案,又打了一个响指:“这样,你们就成了朔月教的主谋,保留了其他三位成员。也让他们查到了推波助澜的不明势力,能够找机会剿除干净。”
普通朔月教之人,就能在平城培养出一批信徒,那么剩下三名核心人员,也一定更厉害。只要在京师或者周边发展,照样能在半年后掘地而起。
最可怕的不是暴虐之人,而是一群高智商的疯子。
在旁的蛊师听得心中暗叫不好,祤宴山庄被发现了!
“咯咯咯……”
阮成功露出狰狞笑容,一排牙齿沾染血渍,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魔,眸光发亮地凝视她:“你更聪明,也很懂我们。”
他紧贴牢门,仿佛对她很感兴趣,声音嗄哑阴冷:“难怪他们说要留你下来一起玩,真是很有趣呀……咯咯咯,可惜了,我要死了,不然一定跟你玩一局生死游戏。”
殷红地鲜血,顺着嘴角淌下,藏在牙齿里的毒一沾就死。他瞳孔紧缩,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在李长乐白净的皮靴上,僵直往后倒去,脸上还残有意犹未尽地笑。
李长乐用手帕擦去血渍,神情淡漠,比起一旁心有余悸的蛊师,似乎早已料到这般结局。她起身掸去尘埃,淡淡道:“不必担心祤宴山庄,他们能想到的,彦珩也一定能。”
行事风格,简直跟某人如出一辙。
难怪人们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蛊师记得,昨夜彦珩抱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女子回屋,露出来的肌肤没一寸完好,皆是缠绵后留下的爱痕。
那段简单的对话,仍是记忆犹新。
也让他放下成见,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
“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她不需要红袖添香,也能与我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