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妹妹。”
“不,不要,我不要死,该死的死牢役,都是你害了本宫跟孩子,都是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阴暗的寝殿内,陈设轮廓模糊,有狂风踢开窗扉闯进来。
一个披头散发,身穿黑衣的影子飘向床榻,掀开摇曳的纱幔向榻上的李长乐伸手。她似有预感一般,猛地睁开眼!
赫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悬浮上空的女子,披头散发,肌肤呈人死后的蓝灰色,伸手抚摸她的脸庞,面容一会儿变成现代父母哀泣的脸,一会儿变成在密室死者的求生惊恐样。
李长乐眼底浮现出恐惧,像是被钉在了床榻上一样,没办法逃开,直勾勾盯着她面容的变化,有泪滚过脸颊。
她右手向枕头底下探索,摸到一根银针,立马扎向了自己的左手,痛觉侵袭大脑,眼前的鬼魅若沙一般被风吹散。
她如覆寒冰,喉咙发出粗喘,蒙上衾被不去看无尽黑暗。忽然,听到门扉吱呀声,有人蹑手蹑脚走进来,掀开了纱幔。
她握紧手中银针,在对方靠近时翻身袭,却被对方轻而易举擒住腕处,从身后箍进怀里,清泉般地伪声说:“长乐,调整气息,平复心绪,不要中了朔月教的计谋。一旦你出现了心理破绽,他们就会趁虚而入,利用幻术夺走你的躯壳。”
“你是……阿洵?”
戴着面具的彦珩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对不起。”
李长乐没有动弹,迷惑问:“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没能够直接护着你,却让你难过了。”他不动声色取走李长乐的银针,重新放回枕头底下,“大哥说,你对他很重要,从来不是利益关系……”
“我昏睡的时候,太子爷也过来了?”
李长乐心生怀疑,转身与他面对面,伸手取下了狮子面具,看到俊秀面容,凝眉问:“阿洵,你可知他跟钟昔微说什么?他说,我是一把杀人的手铳,偶尔零件损坏还能继续用。”
彦珩握紧了袖中拳头,注视她一扫笑靥的脸,苦笑道:“长乐,大哥英明果断,怎么会不知道钟昔微的身份?你可知,近来宫里谣传我们的流言蜚语,已经流入父皇耳中?
昨夜你们共乘独木舟上岸,已经被线人看到,也被父皇看到,倘若他再待你亲切,你就是魅惑皇太子,论罪当诛。
往后,我们也要保持距离,我不想害你。倘若我有哪些失态的地方,请你一定做出臣子之态,这是保护你的最好方法。”
李长乐迟疑点头,惊愕问:“他……他早就知道了?”
彦珩亲昵刮她的鼻子,不置可否,:“朔月教已经知道你的弱点,往后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大哥。他十分珍视你,断然舍不得真的舍弃你,千万不能被攻心,否则将面临危险。”
“你确定不是在宽慰我?他逐我出东宫,叫作珍视?他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脾气差又无理取闹,你怎么有这样的大哥?”
李长乐坐立起身,盘腿环手郁闷,寻思依照彦珩的傲娇性子,也不是做不出这等口是心非的事情。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向面色古怪的彦洵,凑过去盯视,好奇问:“阿洵,你说太子爷会不会是今上外出打仗捡回来的?”
彦珩握拳抵在唇边轻咳,鬓边的太阳穴跳突,极为克制要就地正法的冲动。他开脱道:“大抵,是因为他性子如此吧。往后还请长乐多担待,大哥年少历经多,习以为常不透露心思。”
也对。
狮子天资聪慧,十五岁随父外出打仗,又在同年丧母,历经比同龄人要多,难免成熟稳重,不喜言表,什么都藏在心里。
这样的人看似坚强,到底还是个少年郎,只能用口是心非和坏脾气来掩饰自己的柔软。这么一想,竟还有些可爱了。
李长乐抿唇轻笑,心底的气一扫而光,可又不能轻易饶过,便跟彦洵说:“你下次告诉太子爷,我既已被逐出府,不会再回去了。倘若要想请我回去,必须三顾茅庐,八抬大轿才行。”
可想而知彦珩不会同意,但总不能州官放火,百姓点灯。
面对她的条件,彦珩腹诽给点颜色开染房,如此不是昭告天下,皇太子最为重用此人么?可媳妇除了宠还能如何?
他抬手轻触李长乐的眼尾,面露笑意,言语恳切:“好,届时八台大轿,三书六礼,鸿雁为信,请你再入东宫。”
“阿洵,你可别这么传话,我现在是一介宦官,而非一介女子,要是如此昭告天下,岂不是要被今上砍头去了?”
李长乐话到了这一步,又开始担忧挂在脖子上的脑袋。她认真思量一下,斟酌说:“不如这样吧,改成让太子爷秘密请我回去,八抬大轿就不必了,三书六礼,鸿雁为信必须得做。”
她的重点不同旁人,终是在意那点不足挂齿的钱财,完全没在意物件的寓意是为什么。就像戴在食指的戒指,脖子上的玉佩,都认为是一种值钱物件。
彦珩依稀记得祤宴山庄汇报,脖子上那块玉佩,她已经偷偷问价格二十次了。若非上边的凤表示权贵,许多当铺不敢收的话,早就换成了破铜烂铁。
要是她的灵魂能来早来一些,就在为浴足的那个时候,或许生活会变得有趣一些,或许能够趁早拔除失心蛊,也不至于情智被吞食成了这般模样。
他抛去遗憾,转移话题说:“长乐,你近来有没有产生幻觉?”
李长乐笃定点头,忆起晕倒后是彦洵带回来,迷迷糊糊中还进来过一个人,她当时眼皮重千斤看不清来人。但可以肯定,那人伫立床畔看了一会儿才走。
再次睁开眼已是黄昏。
她满头大汗爬起来喝了一口水,才疲惫睡了一下。没过一会儿,就产生了可怖幻觉,且都是藏于内心深处最害怕的。
“水,水有问题。阿洵,朔月教已经渗透进皇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