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桥上看风景的人,他们就像那风景里的人,永远也察觉不到局外人喜怒哀乐。”
彦洵带她立于望楼之上,将兄长与名门女子携手离开的画面纳入眼中,指尖触及滚烫地泪水,愈发笃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长乐,你可曾见过星桥火树,万千灯盏?”
“我已经很久没有夜观星象了,忘了什么时候有星星,忘了什么时候坠落,都没有缘份亲眼看过。”
他拿开捂住李长乐眼睛的手,温润一笑:“长乐,那你要看好了,我将要送你漫天繁星,愿你永远皎洁如明月。”
光,照亮了世界。
万盏天灯在瀛洲湖冉冉升起,漆黑的夜幕一下子明净起来,起起伏伏若星潮翻涌,就那么猝不及防映进眼眶里。
李长乐内心震撼无比,只见天幕与湖水接连一起,仿若身在宇宙之中,原本遥远的繁星,逐渐变得触手可得。
她眼底的哀伤,被震惊冲淡,脸上洋溢惊喜地笑:“阿洵,燃天灯许愿会成真的!得赶紧许一个升官发财,坐拥千户的愿望,以后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彦洵宠溺看她,揶揄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李长乐望向漆黑无尽的夜幕,蓦然忆起在现实世界的家人,眸光黯然,伸手捉到浮上来的天灯,喃喃自语:“你升起来,会让系统看到么,它给我安排了那么多不如意而又难过的事情,是想逐步清除我这个漏洞吗?”
忽然发现上面写有一几行诗词:喜见琼花面,欢喜君知否,长是照离愁,乐思归斜阳。
她狐疑看向彦洵,暗忖古人表达同袍之情,都这么浪漫文绉绉了吗?转念一思,许是今日七夕缘故还要照顾到下面的情侣,所以才大费周章这么做。
她为自己的领悟感到欣慰,拍了拍彦洵的肩膀,笃定说道:“我也喜欢阿洵,就像喜欢天灯一样喜欢。”
彦洵琉璃般地眼睛,倒映着她的笑靥,“长乐,在我的眼里,你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内臣,也不是一个下臣。而是站在我面前,有血有肉,会让我……”
怀里的天灯熄灭了,冒出刺鼻地青烟,熏得李长乐扔到地上,捂着胸口椅栏喘气。蓦然,眼前浮现邬哲坠落的死相,她瞳孔紧缩,往后趔趄退去,撞进了彦洵的怀里。
“快看,好美呀,不知道是谁放的天灯!”
“快看上面还写有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可真是写了两行好字,不知道今日是哪个姑娘深受旁人喜爱呀!”
“要是谁给我明灯万盏,莫说倾心嫁给,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我也愿意跟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
一盏熄灭的天灯徐徐坠落,来到了彦珩的面前。
他原本要视而不见,突然捕捉到上面熟悉的字迹,猛地抓到手中细看,“喜欢长乐”四字如针扎进眼睛里。
他心如刀割,不详的预感充斥全身,抬首环顾周围,只觉天旋地转,眼尾染上红晕,试图找出李长乐的身影。可听及旁人赞不绝口的话语,终究是失控了,捏紧天灯向鹊桥奔去!
他多害怕彦洵的孤注一掷,多害怕这次的天灯会招来杀生之祸,他无法呼吸没有她的空气,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听不到身后的呼唤,拨开人群踉跄奔上鹊桥,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过去拉扯发现不是,失落地松开了手。
“你,你是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
众人围上了鹊桥,虽然不敢靠近拒人千里之外的男子,可也把来往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唯有他周身一尺空地,犹同画地为牢,就那么焦虑地扫视每一张脸。
徒然有预感似的抬起头,捕捉到望楼上的身影。
彦珩身形一振,满心焦虑跟担心,刹那荡漾无存,犹被重锤击中心鼓,倚靠石栏站稳身形,拳头上的青筋暴起。
他缓缓松开手,任由痛楚遍布全身,安静注视倚靠彦洵怀里的女子,如坠冰窖一般,冷彻如骨。突然血气上涌,有鲜血从嘴角溢出,轻轻笑出了声。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滚!”
他眉眼一肃,内力掀开挡在前方的女子,朝与望楼反方向行去,对赶来的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我没事,回去罢。”
望楼上的李长乐逐渐平静下来,挣开彦洵的怀抱,隐有不好的预感,疾步奔下阶梯,在人群中寻找彦珩的身影。
“上官婉儿手里拿着火折子做什么?”
二人并肩走在灯街出口,李长乐发现堆放路旁的烟花,有一盏熄灭的天灯落在上方。一旦燃起后果不堪设想!
她奋不顾身冲过去,想要夺下火折子,未料被上官婉儿推向了烟花堆,下意识伸手握住了火光。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睁开眼看到彦珩冷淡如霜的脸。
待她站稳身形,彦珩立马松开,转身去查看上官婉儿的情况,神情紧张,担忧问道:“昔微,昔微怎么样了?”
上官婉儿揪紧他的衣袖,害怕问:“太子殿下,我会不会以后都听不到了,会不会以后都聋了?”
察觉有人过来,彦珩连忙把人抱上马车,怒视追来的李长乐,故作厌恶道:“别再过来!你已经被本太子逐出东宫!”
李长乐如雷轰顶,呆若木鸡注视马车远行。
忽然有人推了一把,她回过神来,面色惨白如纸,眼底有希翼破碎。凝视来人许久,才唤了一声:“憨子。”
“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一到灯会就不见你的踪影,究竟跑去哪里了?太子爷,太子爷呢,马车也不见了!”
周宽宏扶稳她的身子,看到她张开手,露出一个稀碎的火折子,掌心被烫出一片红。立马带到一旁,随手掐了薄荷搓汁涂抹,担忧问:“哥哥,你是不是跟太子爷吵架了?”
李长乐叹气惋惜,语出惊人:“男人都喜欢喝绿茶,即使容易得胃病,也还是甘之如饴。也罢,今天的他对我爱搭不理,以后的我让他高攀不起。哼,千哄百哄我不一定能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