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国新律法的实施并不顺利,甚有一夫多妻者状告天子,在衙门掀起一场风波。李长乐在司礼监如坐针毡,已经听到整个侦缉组出动去化解现场矛盾,也深知恪守成规的习性,怎会一道圣旨拆散一个多重组建的家庭。
“督主无须操劳,新律法灵活运用,道的是已经登记在案的无须休妻,主要是那些妄想妻妾成群的有钱人心有不甘,成见最大。”
听及司仪汇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李长乐托腮思量,露出女儿姿态:“今早内宫监来报,前日皇后衣衫不整出御书房,是因为陛下常用的香遭人更换,可查出是谁了?”
她神情慵懒,抬起眼皮望去,漫不经心问:“你那日怎么汇报来着?”
司仪心咯噔一下,跪下诚惶诚恐:“督主恕罪!是卑职没有核查清事实就先汇报,原是今日也想跟您解释,又不敢开口……”
“砰!”
李长乐面若寒霜,俯视身中弹药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的司仪,鼻腔哼出一声冷意,红唇抿成一条线,别有深意地警告:“本督才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若再敢胡生是非,别怪本督要了你的命。”
铳口还在发烫,冒出一缕乌烟,她对着呼出一口气,随即掏出一块手绢耐心。分明着女装斯斯文文,却在擦拭残留弹药粉的桌面,对进来的殿前说:“把人拖下去,能救则救,不救埋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捣鬼。
几个殿前带班受过训练,冷睨背叛掌印的司仪,对视一眼,毫不留情地拖人出去。
告饶声越飘越远,不出意外,传遍皇城。
李长乐把手铳插回靴筒里,望向天窗看到常青树亦然伫立,枝繁叶茂挡住了晚霞。有光线如针一般插入叶间缝隙,斑驳洒到桌面。
已经申时了,御书房既没有传唤,也没有把章疏送来,不知道今日朝堂之上,谏臣会捣什么鬼,以什么样的方式跟彦珩对峙?如今众所周知,皆知公孙策一家独大,他的站位很是关键。
这一点,跟兵部尚书莫家,是一个道理。
她起身向乾清宫行去,揣手用袖子挡住玉玺,无比随意地走在路上。到了御书房,里面静谧祥和,桌面左侧摆放章疏,右侧则是青花瓷烧制的冰镇器,很是精巧好看。
察觉到她来,彦珩头也不抬:“坐。”
整个御书房就一把椅子,偏就在他左边位置,必须经过他身后窄小的过道。李长乐心底还是在意,虽说知晓当晚事发情有可原,可她还是希望他守身如玉,这个想法有些荒唐可笑。
她握紧玉玺,站到旁边见他浑然不觉避让,故意咳了几声,遭到一记冷睨。
无可奈何之下,李长乐只能挺胸收腹,借着一手可握的腰穿过去,偏就臀部卡在了位置上。彦珩侧首望来,目光扫过她方领上衣的凸出之地,又肆无忌惮往下移,颇为惊讶地挑眉。
豆蔻少女已长成,许是近来安逸缘故,吃得比较多,该长得位置都长得很好。但仅是打量,便端坐继续批阅,没有半点回应。
“彦珩,你视若无睹是什么意思?”
头顶传来询问。
彦珩停下手中笔,指尖轻磕桌面似在思量,片刻停手,以毋庸商量的语气说:“你若是过去,便委屈了我这双腿。你若过不去,便委屈了……”目光落在她翘臀上,眼底风流攀上眉梢,“有一个万全之策,你若愿意,皆大欢喜。”
桌面章疏堆积如山,要在今日全部盖印完,要是过了时辰主要的没有分发到下臣手中,便是耽搁事。李长乐不情愿问:“什么?”
“你先出来。”他说。
李长乐从狭窄的过道出来,跟着他的指挥走,疑惑问:“然后呢?”
“把手给我。”
他伸出手,骨节修长,摊开的掌心很大,完全能够包裹住她的一只手。
李长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
指尖倏地被扣住,一道力度把她扯了过去,猝不及防扑进了宽厚怀抱里,旃檀香钻进鼻腔,周围都是令人心安贪恋的味道。
李长乐挣扎了一下,反而被彦珩箍得更紧,就像当初在外城遭遇朔月教追杀那般,整个人莫毫无戒备。她抬起头望去,近在咫尺的脸压下来,咬住她的唇,强烈地气息烧灼肌肤,从浅到深的吻,又燃起了某天夜里的干柴烈火。
她软成一滩水,倚靠在他怀里,一剪春水眸幽怨望去,撅起的唇红了,嘴角破了一道口子。
彦珩呼吸有些重,经过调整后稳定下来,哑声问:“这几日我不去找你,你也不来找我?”
李长乐这几日都在忙,生怕闲下来想起他的面容,还有宫中沸沸扬扬的消息。一旦想了,就会心中积郁,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
虽说是虚拟世界,可能以后不会跟她有何关联,可换一个角度想,现实世界对于这里的人,何尝不是另一个虚拟世界?
宦官命如蝼蚁,活在社会最底层,需要那么一个人站出来去改变。尽管现在还只是起步,一旦到了科举之日,宦官能够夺得名次,便是向天下证明,宦官也能够在朝为官。
当然,进入宦官学院经过层层选拔,其条件格外严格,有很多人都没办法翻身。但宦官在朝中做出贡献,社会地位也会随之提高。
至少病能医治,命得重视。
“李长乐,你跟我在一起还敢走神?”
脸颊一阵发疼,原是彦珩捏红了。
回过神,看到他瞪来,眼神透出不满。
李长乐心里发虚,又借着那日的事儿发作,扭过脸死鸭子嘴硬:“陛下为美人放三千弱水,不贪欢还有空记恨臣,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
换作以前,她定然逢场作戏,阿谀奉承。现如今关系递进,骨子里的不服气展侧漏不少。
察觉到她在吃味,彦珩心底很是满意,性子本来就有些傲娇,又不愿道出这几日的思念。便拐弯抹角说:“你来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弦外之音,她来了才能够贪享一时欢娱。
奈何李长乐这人转不过弯,气得跳出怀抱,坐到里面的椅子上,把玉玺重重放到桌上,埋头就是审阅章疏,按住龙头用力盖印!
这时,有宫女问:“陛下,这次泡什么茶?”
李长乐喝不惯白茶,就习惯廉价的红茶加点糖,口味也没个稳定,因此宫女都得问个清楚。
由于正气在头上,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泡杯枸杞过来,陛下最近肾不好,需要壮阳!”
门外的侍卫跟宫女对视,不约而同脸红。
彦珩批阅的字斜出一笔,眉峰轻抖,斜睨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惊讶,又藏着狡黠地笑。
今日她来乾清宫,皇帝却泡了一杯两杯补肾茶,便是在众人那里有一层洗不掉的暧昧关系。
手肘碰到冰镇器,很凉。李长乐掀开一看,是各类水果混杂,数量不多一小碗,冰块冒出缕缕寒气,在雨后春季闷热中,无疑是天降甘露。
她用手捻起一颗,偷瞄专心致志批阅章疏的彦珩,把一颗塞进嘴里,凉爽得浑身一哆嗦,极为克制地咀嚼。殊不知,旁边的人瞟了一眼,嘴角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藏着宠溺笑意。
月事过后,不宜食太多寒物,所以这次就准备一点点让她尝鲜。这是西域进贡来的水果,饱满多汁,也是代国实力的隐射。
“完了完了,冰水滴到章疏上怎么得了。”
李长乐忙掏出手绢擦,忽然发现章疏上写的大致内容,为锦衣卫阮毅琛入北平,发现朔月教已经建立“地下城”,里面在进行各种实验。
并且直言,怀疑朔月教的目的,是想明目张胆跟皇权对抗,但一个城的实力不足以跟整个代国对抗,正在审问一百名朔月教信徒的任务。
现请求派兵支援,封锁整个北平。
李长乐神情凝重,看到批字准允,两个字力道很大,可想而知,事态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彦洵留在皇城之中,瞄准彦珩跟彦成项,恐怕是要借机行事,万一蓄势待发,里应外合,这天下也有可能会被搅得一团糟。
她合上冰镇器的盖子,在内心挣扎一会儿,看向默契望来的彦珩,舔了舔嘴角,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的话么,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和你的是修复工具跟漏洞的关系。其实还有一个病毒。”
就像被消音一样,嘴唇翕动,却没有出声。
彦珩难辨唇语,思量片刻问:“还有什么?”
李长乐这回想要通过唇形道出彦洵在这个世界的真实设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嘴巴跟沾了胶水似的黏在一起。她皱着眉头,手臂上刺疼,浮现一行跳动字体:宿主已触发系统设定【禁忌】,严重违反规则,已扣除十年寿命。
她只觉晴天霹雳,讷讷问:“系统,你不是说已经丧失部分功能,无法监听监控世界吗?”
得到召唤的系统机械回复:该【禁忌】为系统程序设定,宿主一旦向任何一方提及世界设定,系统将自动扣除寿命作为惩罚。请宿主严格遵照规则,早日完成任务回归现实世界。
李长乐恍然大悟,原来还有“禁忌语”,说明系统不想让三者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而上次能跟彦珩说明,是在脚本故事之外,而他现在已经脱离故事脚本,系统就启用了禁忌语。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系统。
她捂嘴故作惊讶:“我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那要是不小心用行动透露出【禁忌】,是不是也会被扣除寿命作为惩罚?”
系统回复:是的。宿主还剩余五十二年寿命,及两次时空逆转机会,且行且珍惜。
李长乐默默翻了个白眼,竖起一个中指,竭力控制住自己欲要掀翻桌子的冲动,微笑问:“请问,其他两个设定,是不是也有【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