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怎么可能饥不择食,对去势了的内臣……”
他双手抓紧衾簟,面色平静如常,静睇李长乐脸上浮现的怔仲神情,眼神逐渐幽深,骇得话语戛然而止。
她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抵住压倒而来的重量,感觉气息喷薄耳垂,蜻蜓点水般地吻细碎扫过眉眼鼻梁,在唇上顽劣地咬了一下,顿时浑身颤栗不止。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攻势更为迅猛,步步侵略她摇摇欲坠的城池,没过一会儿就缴械投降,成了身不由己迎合的那一位。
彦珩眼底闪过一抹满意,手指轻车熟路挑开玉扣,嘴角衔着势在必得地笑:“看来你迫不及待了。”
这一举动骇得李长乐如梦初醒,慌忙拨开他的手,像只受惊的刺猬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躲避追击。
眼看衣绦松散,她仿佛被闯进来的巨兽践踏,一时吓得花容失色,心乱如麻。嘴里传出怯懦地哭声:“呜呜呜……求求你饶了我吧,你这样我害怕,真的好害怕!爸,妈,救我,我怕!”
晶莹地泪珠顺眼脸颊滑落,浸湿了罗衾。
她无助地呼喊,让失控的狮子从迷情中抽扯出来。
彦珩停下举动,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蛋,眼底的火焰逐渐熄灭,整个人犹淋倾盆大雨,心底拨凉拨凉的。他轻拭去滚落地泪水,心口一阵一阵闷疼,脸上闪过一抹懊悔,深知又给傻狍子留下阴影了。
“别害怕,我无意伤害你,不过是想吓唬你而已。”
他咽下憋在喉咙的一股气,口是心非地安抚道。
李长乐上气不接下气,泪眼婆娑问:“真……真的吗?你真的只是吓唬我的,没想过伤害我?”
摊上这么个磨人的妖精。
彦珩点了点头,弯眉满脸无奈宠溺:“你是独一无二的内臣,东宫专属定制,弄坏了谁赔给我?”
察觉到一丝宠眷,李长乐破涕而笑。从角落里拾起他的外氅擤鼻涕,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和隐忍跳突的太阳穴,便知他坐怀不乱,是个真真正正的君子。
她恨不得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手舞足蹈,仰天狂笑。
少年郎的弱点屡试不爽,果然有化险为夷的作用。
将外氅扔出床帷,彦珩现在才发现她的脖子擦了一层厚厚的傅粉,由于剐蹭缘故,展露出了一道暗色痕迹。
他指腹摩挲过拇指长的狰狞疤痕,眼底寒芒乍现,沉吟问:“可是春分那日受伤的?”
李长乐缩了缩脑袋,扣好衣物把领子竖起来遮挡,不知为何,竟不想让他看见这道丑陋的伤痕。眼看伸过来的手,她灵机一动,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彦珩摇头失笑,心想女子长成好似一夜之间,特征越发明显了。便说道:“明日我命人去尚衣监订做衣物,顺便帮你也弄几套宽松的,别再穿这种紧绷不合身的劣质货,以免丢了东宫的颜面。事先声明,不要钱。”
李长乐钻出来,鬓发散乱,俨然豆蔻少女的俏皮模样。媚眼如丝,高鼻梁小红唇,看起来清纯又妩媚。
她霍然想起一件事,开门见山问:“太子爷是不是扣了我一年的银子,不然怎么不见东宫两个月的俸禄?”
彦珩挑眉,不可否置道:“怎么,想反悔?是你说就算扣完今年的俸禄,也不离开我半步。然而事实令人大失所望。”
李长乐气结,暗悔当日一时冲动表明心意,又为他的不以为然感到郁闷。想来也是,谁会喜欢一个白天是宦官,晚上变成女子的怪物?
少年郎本性顽劣,最喜调戏的就是她。
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绝对不认为这是暧昧……
李长乐心痛不已,还故作大方道:“也罢,臣如今官运亨通,就算没有东宫的俸禄,还有东厂丰厚的奖金。”
思及此处,又打鸡血说:“不过还有契约上的……”
见她心虚声音渐小,彦珩冷哼一声:“还想要回来?”
李长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今晚留下来例行公事。”
他说的义正词严,理所当然。
李长乐摇头坚决道:“今上已经下旨让臣去亲王府,就必须去够两个月,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臣打心底效忠太子爷,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倒是会找借口搪塞我。”
结合今日表现可以得知,她是抗旨不遵也要赶回东宫。彦珩堵在心口的郁气一扫而光,正声道:“我这边会尽快给你安排东厂事务。关于春分关押的朔月教信徒,这两个月都是王提督在管,你必须从里面得到最新消息。”
经此提醒,李长乐捶首懊恼,春分时节太兴奋,忘记把在周大爷那里发现的线索汇报了。她随意束发,把滚到角落里的礼帽戴到头顶,穿着精巧地皮靴下榻。
她整理衣襟,撩起床帷,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榻边。
一派正经,如实汇报道:“从周大爷口中得知,他与四人曾是先帝赏识的琇人。曾分工制作五件随身玉,且技艺高超,能够把比沙子还细的药粉注入玉中。
重点是,银作局在他们一举成名之时,要求从此封技,不得再造玉带香给别人。结果有四人不听警告,一意孤行,遭到不明势力灭门,由锦衣卫调查此事。”
听及此处,彦珩整理衣衫,穿靴下地,带她来到后殿书房外,命守卫开锁。遂找到了个鲁班盒,快速轻巧地折开,里面包装良好,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良玉。
玉样为圆边镂空麒麟,缺失一角仍是难挡贵气。
他拿出来端详片刻,扫了眼满脸认真的李长乐,陈述道:“当年亲王府远在北平,确实听闻过皇爷爷重金造玉一事,且一共造了四件随身玉。除开他佩戴的那件以外,分别赏给了我跟父皇,后来老二眼红讨要了最后一件。”
“怎么是四件随身玉,而非五件?难道真没有关联?”
李长乐神情凝重,看向麒麟玉,借问放在烛火旁细看,跟桃花牌一样,看不出药粉藏于其中。
这块玉佩对于彦珩来说弥足珍贵,要是摔碎一探究竟,定然比剜心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