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平日欺小,这么久没醒来是不是被鬼差勾了去?”
“应该不会,不过没料到她体内还残有失心蛊,好像受过百里香熏染愈发茁壮,才致使她经常发烧,情智迟钝延缓。”
“失心蛊损情智可恢复,你的意思是有人又投给她?”
“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三道声音涌入耳蜗里,李长乐明明听出来是周宽宏、蛊师,以及藏在心里的彦珩,可就是没办法动弹,也争不开眼睛。
忽觉有什么冰凉之物爬上手腕,利齿咬破肌肤,体内又有什么从心口处钻出来,一阵抽痛遍布全身,又遁入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喧哗。
李长乐掀开沉重地眼帘,触及周宽宏焦急又关切地目光,抬手轻轻推开他的脸,发现手臂有一道伤口,是蛇咬的。
顿时寒毛竖起。
“哥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被鬼差掳走了!”
她惊坐起身,茫然问:“我好像睡了很久?”
周宽宏连连点头:“你换魂回来后,连发一天一夜的高烧,太子爷急得去太医院劫来孙太医,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
脑海中闪过彦珩的脸,李长乐冷哼一声,立马想起七夕时他如何待自己,颇为记仇地捶床板。遂问道:“我体内残有失心蛊?百里香催促长大?这些都是什么情况?”
“哦哦哦!是古役长说的,他身怀绝技,以前是个蛊师,怀里有条能食蛊的白蛇,可厉害了。哥哥,你别瞪我,这都是铺垫。”
周宽宏首先捂住脑门,挪动凳子离她远一尺,一五一十说:“你额头烫得惊人,有虫子在胸口爬动,古役长就放出白蛇引它出来并且吃了它。发现是失心蛊的蛊虫,还飘着百里香的味儿,判断是有人缝制在衣物里,把布料浸染百里香里,从而让你穿在身上。一面滋养蛊虫,一面给它有机会钻进你体内。”
李长乐面色煞白,脑海中一闪而过姜司衣在北平时送的外氅,便是染了百里香,且袖口处绣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练鹊。
她捏紧衾被,脸上阴云变换,还是难以置信那么温柔豁达的姜姐姐会做出害自己的事儿。紧抿地白唇,难以启齿道:“憨子,你记性好,帮我从衣柜里翻出姜姐姐送给我的外氅?”
周宽宏没有迟疑,立马打开衣柜找到那件折叠整齐,用棉纸依照形状套在外边的外氅,“咦,练鹊的眼睛不见了。”
他困惑摸头,拿过来给李长乐看,豁然反应过来,闻了闻上边残留的百里香味儿,震惊道:“哥哥是不是怀疑……”
李长乐点了点头,指向桌上的角灯:“找个火盆烧了。”
注视烧成灰烬的外氅,她蓦然忆起蛊师曾看着自己说过一句话:“失心蛊,失心蛊,此生无情无欲,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可长久以来,她并未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
“太子殿下有令,所有人不准靠近后寝,速去找铁笼来!”
有人从门外火急火燎经过,声音夹杂恐惧,应是发生要事。
周宽宏听见了,也不由站起身,推开门追上那人,经过询问脸色大变,跑来回来摔了一跤,大声说道:“哥哥,钟昔微又活过来了!呸呸呸,说错了,是上官婉儿又活过来了!”
“砍下头颅的上官婉儿,又占据了别人躯壳?”李长乐惊问。
“哥哥有所不知,她病死在路上,送入将军府当天有僧人诵经超度,谁料今早上尸体不见了,原来是跑回了东宫!”
周宽宏面露恐慌,寒毛竖起,越说越害怕,也顾不得那么多,钻进被子里躲到她身后,露出一对眼睛张望门外,舌头打结:“哥哥哥,她已经朝朝朝你窝奔去,估摸死后还还还……”
未等他说完,李长乐穿上白靴,戴上圆帽,披上赤色外氅跑了出去,心想上官婉儿执念深重,并非冲着自己,定是彦珩!
“哥哥,那里危险别过去!唉呀!”
周宽宏窝在被子里挣扎,终究还是掀开衾追了过去。
大老远,看到披头散发,身穿寿衣的女人跣足在地,被十多个魁梧守卫用麻绳拴扯四肢头颅,可仍是抵不住可怖力量!
她身上遍布尸斑,扫视众人,用力扯断麻绳,根本不觉皮损之痛,拼了命冲向彦珩的后寝,吐词清晰地喊:“太子殿下!”
突然,高空几人运用轻功,扛来铁笼从天而降,把她罩住!
“咣!”
沉闷地震颤,困住了上官婉儿!
彦珩走了过去,她从铁笼空隙伸出手,痴喊:“太子殿下!”
蛊师挡在前面,怀里的白蛇直立身子,吐着红信欲要食蛊,却被他拍回了胸襟里,“往生蛊,死前曾种蛊虫入腹,便可在死后强行留住灵魂。我们如果强行取蛊,钟昔微的身体会化成水。”
彦珩凝眉问:“办法?”
蛊师侧首看他,笑得轻佻:“化执念,或如其所愿。你愿意陪着这块腐肉过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万一人家要洞房……”
“昔微!我的女儿呐!”
钟将军闻风赶来,带着夫人凑近牢笼,老泪纵横:“昔微,老夫知道你死不瞑目,可是你已经死了,不能留在人间呀!”
“她不是钟昔微。”
“她不是钟姑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蛊师闻声望去,看到穿上官服的李长乐,环手揶揄:“小丫……呀嘛小二郎,没想到你康复那么快,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李长乐欠身致谢,看了眼他旁边的彦珩,决定不再隐瞒真相,对钟将军说:“想必将军也听过朔月教,也知晓他们练有换魂之术。钟姑娘在皇城事变时惨遭掳走,就已经步入死亡深渊,被北平上官家的小女儿上官婉儿,联合朔月教占据躯壳。
借着那场暴乱又重新回到了钟家。”
北平上官家的事儿,昨日才传到京师,正逢话题高峰。人人皆知,侍讲学士一家人惨遭朔月教换魂儿,且弑姐的上官婉儿不知所踪,都在推测已经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