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过滤器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过绿器,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看起来楚楚可怜、人畜无害、岁月静好,又善于心计女子的必杀技。”
周宽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蓦然看见在后殿外修剪百合花叶,穿着翡翠色对襟,渐变百褶裙的上官婉儿。恍然大悟,侧首低声说:“是不是那副德性?成日赖在东宫不肯走,还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处处找大家的碴儿。”
李长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审视静娴打理的女子,眯了眯眼,暗忖上官婉儿对彦珩执念深重。当初因为妒忌吊死上官大小姐,而今联合朔月教占据上官婉儿的躯壳,难道也跟“半年后夺魂”有关系?
她收回目光,懒于主动挑事,打算先去探明彦珩的情况。万一上官婉儿动了手脚,导致他一直昏睡不醒,可就真的完了。
察觉到她的打量,上官婉儿斯条慢理放下花浇瓶,未语先笑:“李主事受今上旨意,在亲王府休养生息,跟随南平郡王习武,怎么突然回来了?太子爷正在休息,不宜叨扰。”
李长乐刮了她一眼,懒于争论,径直向后寝行去。
谁料上官婉儿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去路,扬眉瞬目:“太子后寝,乃是太子妃跟妾侍所居住的地方,你一个人微言贱的内臣,主理东宫事务,难道连这点都不懂?!”
李长乐斜睨她一眼,轻藐笑道:“上官小姐……哦,不对,应该称为钟姑娘。既然钟姑娘知道我为东宫主事,为何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上官婉儿直眉瞪眼,抿唇倔强道:“我是太子殿下订过婚的妻子,有权利管理这里的一切事物。只要在东宫一日,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订过婚的妻子?”
李长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特意加重了这句话,露出意味悠长地笑。遂指向一群翘首踦踵的宫女,不疾不徐道:“照这么说,我们这的宫女也都是一日太子妃了?那敢情好,大家轮番侍寝,看看什么时候能排得上队。”
上官婉儿薄肩微颤,抑制住怒气,脸色发红发青,反唇相讥:“李长乐,你要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跟一个女人讲道理,更不该在这里喋喋不休,不依不饶。”
“嚯嚯嚯~实在太让你失望了。”
李长乐媚眼流转,翘起兰花指,掩嘴奸笑:“我不仅不是个男人,还不是个女人。既不能让着你,还得跟你讲道理,你说气不气人?”
这具躯壳是钟将军的嫡女,名门贵族,自然不能跟下人一般见识,更不可动手打人。不然有失身份,容易暴露。
思及此处,上官婉儿敛眸不语,余光瞥见正从外边回来的彦珩,腕力一转,惊得李长乐以为偷袭,一掌推了出去。
她往后退去,故意失手打翻花浇瓶,弄出了声响引人注目,摔倒在地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李主事,这几日是我在打理东宫占了你的位置,可你回来我让便是了,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动手动脚?”
李长乐耸肩轻笑,瞟了眼就近的清澈鱼池,夸张地往后倒去,扑通一声,水花乱溅,引来了一行人观望。
令对面啜泣的上官婉儿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彦励问道。
未等上官婉儿倒吐苦水,李长乐就先发制人,趴在地上号啕大哭,悲悲戚戚说:“臣兢兢业业,一心一意侍奉太子爷,挡枪挡剑,化解皇城危机,也算今上口中的功臣!
怎么离开几日,回来取个东西,就成了强占东宫的奸人了?居住后寝,乃是太子爷亲许,念臣在暴乱中有腰伤,才大发慈悲允许入住,怎么就卑鄙无耻了?!”
“昔微,李主事也是有公之臣,如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在暴乱中得救,怎么能说出这样不成体统的话?”
听及钟将军的低斥,上官婉儿瞪大了眼,起身欲要反驳,又被眼神逼退回去,欲言又止,心里憋屈到了极点。
“愣着做什么,还不带小姐回去?!”
丫鬟一个哆嗦,忙搀扶上官婉儿离开东宫。
“太子殿下,是臣教女无方,实在心中有愧。”
看向狼狈起身的李长乐,他对内臣有所改观,没料到还有如此睿智之人,且看破不说破,欠身表示:“今日冒犯,还请李主事不要记挂在心上。小女心思单纯,看相貌以为是个女子,容易吃味,才会做出这般异常举动。”
老贼,还反过来说我娘炮。
李长乐笑不达眼,客套道:“将军哪里话,臣自是不会跟小女子一般计较,毕竟人和人之间,难免产生误会。”
彦励见小事化了,也放宽了心。
原来应钟将军的意过来辍和,而今一看没戏正合心意,立马给了台阶,“都是宽宏大量之人,朕有你们办事甚是欣慰。既然今日主要人物不在,便改日再议罢。”
钟将军面色微变,听出了逐客令,拱手道:“臣告退。”
彦励也不挽留,颔首同意退下。
待人走远,才斜睨心灵性慧的内臣一眼,与嫡子谈笑风生向后寝行去。决定今日在此用膳,融洽父子之间的关系。
“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面对周宽宏的关怀,李长乐摆手表明无碍,明白今上没有责怪她违背命令回东宫,便如释重负地回后寝更衣,换了一身干净才去侍奉天子用膳。
午膳花样繁多,丰富多味,皆是今上钦点的菜式。
“三公教导不如你意,还是讨厌不学无术?”彦励问道。
彦珩面不改色,笑不达眼:“三公教导面面俱到,是儿臣年今十八不愿多学,想再玩一阵子。毕竟前几年驰骋沙场太累了,想做一回少年郎。”
“你跟老三不一样,你是朕亲封的皇太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而他,只是一个亲王,往后在朝中也帮不上不忙。”
彦励面露不悦,心中却未动怒,给他夹了一块胡椒醋鲜虾,语重心长说:“谏臣之所言,苦口婆心,皆为代国着想。作为皇帝,自当斟酌接纳,朕允许你放松到十九岁,但三公必须请回来。学业减轻,但不能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