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姜玉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惊得宫女失声惊叫,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发现已经撒手人寰了。唯有袖中一封信笺落地,拆开发现是详细交代后事,还有打赏的各类分配。
宫女掩嘴而泣,命人把乾宁宫的大门关上,交代了一些话后,便同众人一起跪地不起。
到了内织染局的李长乐取外氅很顺利,不过听织女说这件工艺完整,并非她们所出,而是皇后娘娘存放于此,指名点姓要让她来取。
李长乐察觉不对劲,立即奔赴乾宁宫,却听到宫女异口同声道:“皇后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
果真,乾宁宫内寒梅盛开,满枝头都是停驻的蝴蝶,压根不惧飘雪之寒。很快,跃过高筑红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侦缉组第一时间展开调查,都得有发现姜玉颜的尸体,唯有李长乐发现端倪,知晓那是朔月教的化骨水。即使被风吹散,被香味掩盖,仍旧会侵蚀木头。而入殿前的柱子,残有一道浅痕。
御书房内,彦励故作黯然神伤,揉着眉心不曾言语,眼眶似有些通红。半晌,用怀疑地目光打量李长乐,问:“你断案讲究证据,为何此次同他们一样,坚信是皇后变成蝴蝶飞走了?”
“皇后娘娘生前唱戏,头戴点翠头冠,身着华服,本美若彩蝶。正所谓美人不留世,伴君一段时日,便也走得无影无踪。”
李长乐面不改色,靠案很近,眼角余光扫到章疏上有大臣道“皇后行踪诡异,身世有疑”一事,便知这是息事宁人,为了不牵扯到别人。
彦励也不愿深究,只问:“朕要你除掉孔家,准备得怎么样了?”
“孔尚书乃是朝中元老,利用职务之便提拔不少人,可谓盘根节错。若是将他斩出,朝中根基大伤,今上当真要这么做?”李长乐锐利发问。
彦励不曾犹豫,淡道:“清除腐朽根基,对代国之本不会有太大损伤。何况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人会愿意跟天子做对。”
倒是自信满满,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臣遵命。”李长乐躬身退下。
待人走后,取出一幅被白蚁咬得皆是漏洞的画,指尖掠过上边修复得入木三分的人像,拍案而起,对进来的守卫说:“诏翰林院的画师到乾清宫,为孟夫人修复画像,违者嫡降边关。”
夜深人静,沐浴更衣后的李长乐坐在案前,欲要挺直腰杆,感觉脊梁骨疼得起不来,便趴在桌面,指尖轻扫过桌上的小陶人。
窗外雨雪交加,寒极了。
正当难受时,窗前倏然站定一人。她警惕望去,手往桌下伸去,从靴筒里抽出手铳,故作不知问:“你是谁,为何深夜到访?”
对方没有说话,扔进来一盒艾灸,在李长乐分心时,门缝有白烟飘进来。嗅到刹那,头晕目眩,立马屏息凝神,佯装昏倒在案。
门吱呀一声响,那人没有杀意,反而将李长乐抱到床榻上,欲要解开上衣帮她做艾灸。身上有一股熟悉地药香味,立马忍痛翻身而起,持铳抵在对方的面具上,毫不犹豫扣下压板。
对方躲得极快,身轻如燕,趴在梁上破瓦而出。李长乐险些要唤出“彦洵”二字,却还是忍住。
她顾不得那么多,用三脚猫功夫跃上屋顶,踩着薄脆瓦片追去,一个不留神踩空摔了下去!
危险刹那,那人下意识折返回来接住,在护城军赶到之际,捂住李长乐的嘴从密室逃脱。是之前十王府的密道,他拽着她往深处行去。
对方熟练抽出手铳里的弹药,单手有力箍住她的身子,倚墙而靠,身上残有血腥味。原是为了救她,被追来的护城军投来袖里剑伤到。
“我放你,不得喧哗。”
不同于彦洵温润之声,反而多了一抹清冷。
见对方起身要走,李长乐忍着腰疼踉跄追去,故作险些跌倒,果然跟预想中的一样,他会及时搀扶,借势扑进他的怀里。
眼波流转,有杀意一闪而过,便笃定此人就是“远在边疆”的彦洵,无疑是朔月教之人。
她冷汗涔涔,抓紧彦洵的手问:“为何救我?”
面具下的脸红了。
彦洵迄今为止,没有得到过她的投怀送抱,知晓她腰疼无力,便用内力帮她按穴位缓解。
“欢喜。”他脱口而出。
李长乐在拖延时间,等候护城军发现此处,可察觉到他在缓解腰疼,心中微动,再问:“你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熟悉皇城?”
“已死之人。”
习武之人,听声辨位的本事不小,已经察觉到李长乐刻意为之,是想引护城军寻到此处。便点住她的穴道,倚墙扶放,戴着兔子面具与她面面相觑,指尖轻扫过她干裂地唇,便走了。
没过一会儿,护城军找到她,把人救出去。
“不必追了,此人轻功卓越。”李长乐在蛊师的解穴下得以动弹,一手扶着墙面起身,一手扶着老腰返回,“封锁内城、皇城,排查各大售药之处,以及医馆。封锁该密道,挨家挨户排查内城,明日午时,将清单交给本督过目。”
护城军领头惊愕:“内城有成千上万人,我等就是连续排查一个月,可能也……”
“这是你的事!无论多少人,都加派人手进行排查,必须一个不漏。如让本督对不上《实录》上的人数,便等着受罚罢!”
李长乐攥紧拳头,挺直腰杆向外行去,强忍住不适回到直廊。她看到桌面上的小陶人已经掉到地上,四分五裂,那是缩小版彦珩。
门扉被人推开。
她望去见是蛊师,神情凌厉问:“过完年女子及笈,科举在望,孔凡一定会利用职务之便扩展人手。祤宴山庄的人,透漏得怎么样了?”
蛊师答:“只待抓捕。”
李长乐颔首,见他还没有出去的意思,便问:“还有什么事儿?”
蛊师答:“他年今十九,今上已经在谋婚,不出意外是公孙家之女,你曾在御路上见过此人。”
李长乐身形一颤,忆起那名清丽女子,不猜便知是狗皇帝疑心深重,想要派人过去监视彦珩,生怕他再能站起来。
她平复心绪后,眼角微红,淡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