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乐热泪盈眶,张开手去抱住他,为已经更改非命运感到庆幸,幸好没有放弃。
而她抚上彦珩后背,藏在袖里的银针,也在此刻不必挣扎,悄然脱落到花泥中,终是不必再纠结要不要痛下杀手,能够安然相守了。
“此处走动诸多,二位不妨移御书房。”
素来寡言的主持平淡发言,吓得李长乐缩脚跳起来,挂在彦珩身上怔愣住,机械回首望去,问:“他……他行事风格,一直都这么透明低调?”
彦珩微一颔首,顺势把她拦腰抱起,钻入轿中按住她扑腾地双手,由着这辆看似外出的普通马车掠过人群,向紫禁城循去。
乾清宫经过整顿,布局焕然一新,不再是富丽堂皇的器具,每一处风景都仿佛经过精雕细琢,透出与黄册库布局的庄严典雅。
御书房照搬昔日太子府,未曾改变什么,倒是桌上摆有一幅绘好的画,低看原是孟玉颜年轻时的模样,不知谁人眷恋。
“父皇去世前,托我找来千面扇绘出娘亲画像焚烧寄给他。”故人已去,含恨而终,他本就是千面扇,又怎么会让彦励再扰娘亲下一世。
彦珩将心事轻描淡写,卷起画置入鲁班轴中,本欲藏起来,可第一次有了寡断之意。他不可细闻地叹了一声,把画交给李长乐:“你代我烧给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寻得到是他的本事。”
李长乐接到手中,顺势插入空落落的钱袋里,在旁坐下盖印,看到章疏来自北平,上面汇报有朔月教大量出没,正在不断扩展。
犹同鲸吞蚕食般,不断压制当地管理。
李长乐拧眉不语,脑海中闪过那个戴着狼面具的右护法,暗忖难怪南平郡王要回北疆,难怪彦洵也跟着回来,实际上是调虎离山之计。
曾经伤害彦洵母子的人,已是有三人没有好下场,他看似在置办事务,可经过侦缉组观察发现,他途径最多处的,还是天牢。
以及紫禁城。
这时候,李长乐有了个细思极恐的想法,放大一般清晰骇人,使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来。
她本以为彦珩成帝就能完成任务离开虚拟时空,但显然不是,说明他的任务并非如此,而他记不起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并且已经融入到虚拟世界中。说明重生系统异常,跟她之前进来没有身份姓名是一样的。
那么是否代表彦洵亦是如此?
倘若真是如此,就代表他是现实世界中薄情寡义,婚前突变的未婚夫。而今来到此处,显然也是危在旦夕,难不成当初有难言之隐?
如果彦洵也抓住系统无法读心的漏洞,表面上已经改过自新,实则在进行策反行动,那将会是一枚定时炸弹。他不仅会除掉彦珩,还有可能除掉她,从而达到目的离开这里!
但现在无法确定彦洵是否已经恢复现实世界的记忆,如果没有,还来得及布局。可要是突生变故,其中代价,就是失去重生的机会!
她视线掠过堆积起来的章疏,看到彦珩还在认真批阅章疏,皱着眉头不知在思量什么。
究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如今他已经成帝,彻底脱离脚本故事,成了一个不可控的漏洞,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但可以确定,他不会对自己有任何伤害,更没有任何生存竞争关系。这一点能够放心。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彦珩将批阅好的章疏堆积到最上面一层,长手从她背后伸去,以笔端轻戳腰际,提问:“你对北平有何见解?”
“以南平郡王能力还需请求支援,说明情况刻不容缓,可派锦衣卫阮毅琛带队前去……”话到此处,李长乐顿了顿,扫视章疏上的批阅,发现他早就下了定夺。一时计上心来,打算铤而走险:“洵亲王熟知北平,臣熟知朔月教,或许可以去往前线协助。”
如今京师兵力充沛,军器也是不断升级改装,若是朔月教占山为王,各方都占优势。
彦珩斜睇一眼,见她埋头扫过章疏上的决策,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盘算什么。
“不论你们昔日旧情如何,如今你恢复女儿身,生死皆是我的人。若要朝三暮四,且掂量自己有多少条命,以免我错杀无辜。”
李长乐盖印的动作顿住,侧首狐疑盯视他,见他假装不在意的警告,凑过去轻嗅,夸张地说:“今日的旃檀皂莫不是泡了醋,怎的满屋子都是这味……哈哈哈!停战停战!”
后方有只手按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挠她胳肢窝,逗得她眼角飙泪,告饶不断,窝在他怀里不断扭动。饶是三月清风徐徐,也吹不散少年郎的增长的体温,那明显的特征已经显露。
李长乐欲要挣脱禁锢,听耳畔传来急促呼吸,便知不能乱动。她红着脸,忆起某日的缠绵悱恻,犹同杨琴乱拨,心弦乱颤。
“据蛊师汇报,宦官学院没几个老师,皆是侦缉组莽汉在教。你若是想让他们出息,就先请公孙策入内,有他领头不乏后继者。”
他出谋划策,手却不曾有一刻安份,青筋仿若一根热管衔接指尖,掠过她的脊梁骨,滑向蛮腰,眼底风流溢到眉梢,终是缴械投降。
“昔日敌军派来不少软香,我皆是拒之营外,而今似乎不行了……”他把李长乐抱回原座,饮了一口白茶,转移注意力处理章疏。
“宦官在恒久制度中,处于最底层的阶段,没有几个人像你有机会拔尖。若是想打破这等枷锁,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你的垫脚石。”他正坐如松,宽肩窄腰,将领气质从里到外的骨干。本可以采取两者皆得的法子,既让她嫁给自己,又能使文武百官无从反击。
可偏就在交谈中,察觉她犹疑不决,便只能等她开口要嫁时,才能够肆无忌惮娶。
李长乐心中动容,决定先找机会把彦洵捞走动手,毕竟如今证据不足。她迟疑片刻,继续追问:“我几时去北平?”
“先让阮毅琛过去会会,他要是连朔月教都搞不定,也白费我昔日的推波助澜。”
彦珩蓦然想起一件事,停笔操起机关扇,挑开她的子母扣,扫视锁骨处的白皙,目光冷凝:“蛊师说,你的戒指跟玉佩都掉进瀛洲湖里,打捞多日仍是不见踪影。”
他曾说过,即便是死,也要戴在身上。
而今落入彦洵手中,该如何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