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长乐深知反抗无用,他要想收拾小月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又何必惹怒雄狮大发雷霆?她抖若筛糠,兜转地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坠到了他的虎口,一时忍不住抽噎起来。
小脸哭得涨红,不断有泪水烫过肌肤。彦珩高涨的怒火,刹那被她汹涌的海啸扑过,浮浮沉沉,浸满了心房。
他神情不自然,松开手看到娇嫩地下巴红了,语气从强势命令,变为商量:“你忙了好几天,破获奇案也该歇歇了,我去帮你请两天假。放心,他们不敢扣你的俸禄。”
言讫,抬袖帮她拭泪,心疼极了。
“那……那要是请假扣俸禄怎么办?”
感受到了他的愧疚,李长乐在心底偷偷发笑,果然还是个面冷心善的少年郎,这一哭又免去了忤逆的责罚扣款,又赢来了几天的假期,简直不要太划算。
她为自己畏惧的眼泪感到钦佩,居然无形间抓到了彦珩的弱点,实在难得可贵呀……不过这道保命符,还是少用为妙,毕竟用多就不灵了。
“我是东宫太子,我说的话就是命令。”
见她没那么难过了,彦珩紧绷的弦才得以松缓,连蹙紧地眉头也舒展开来,“先下去休息罢,这里的晚膳跟沐浴,都交给周宽宏来打理。记得,戍时要来书房帮我研磨”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长乐克制住内心的欢喜,眉眼一压,楚楚可怜地问他:“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彦珩的气烟消云散,帮她正礼帽,笑道:“我可以的。”
“那臣……就先退下了。”
李长乐朝他躬身作揖,转身之后,神情由哀伤变为欢喜,笑起来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对着惊愕望来宫女抛去一记媚眼,无声说了句:“太完美了!”
宫女回身掩袖,露出了娇羞一笑。
时漏滴脆,提醒戍时已到。
李长乐伸了个懒腰,看到周宽宏伫立窗前,吓得险些摔下椅子。待稳住身形,起身朝他脑门拍了一记,怪嗔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大晚上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
忆起白日里的事儿,周宽宏心怀愧疚,把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梢,还加了一句:“今日我去送檀香皂,正准备离开时,太子爷忽然吩咐我去亲王府伺候一段时日。”
他握紧李长乐的手,愁眉苦脸,依依不舍:“哥哥,我舍不得你,咱们以前可是成天形影不离,现在被迫分开……”
李长乐使劲抽回手,又敲他一记,万分嫌弃道::“你可别吧,整得生死离别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太子爷这么做,肯定是想让你去照顾洵亲王的饮食起居。你想想,洵亲王独来独往惯了,日子肯定过得不细致。
等你过去了,可得好生照顾。”
亲王府今非昔比,至从彦洵力争上游后,无数女子挤破头都想进去一探究竟。奈何府门紧闭,平日里除了南平郡王进进出出,便也没什么机会攀上高枝。
周宽宏不敢把此行过去监视的目的告知,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哥哥放心吧,我一定把洵亲王伺候得面面俱到。”
“那就行了,你早点歇息,我去给太子爷研磨了。”
李长乐收拾好棉纸笔墨,掩上门窗向书房行去,看到他负手而立的影子映在门扉上,心想定是等得不耐烦了。
便推门而入,结果发现那道影子是个人形立牌。
她感觉身后有人,迅速避开攻击,掏出手铳抵了过去,发现是出其不意的彦珩,不经错愕问:“太子爷这是为何?”
彦珩推开她的手铳,径直坐到案前,指着上边厚厚一本案件薄说:“这是东厂去年所搜查出来的重大案件,上边记载详细过程,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坐在这儿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在书架上找相应的书籍进行查阅。”
李长乐立马明白他的用意。
东厂势力逐渐扩大,所干涉的案子也越来越多,其中冤案占大部分。而他借来去年案件,是想让她细致发现异常,从而揪出朔月教的蛛丝马迹。
她心存感激,在一旁老实坐下,余光瞟了眼已经进入状态的彦珩,心想不愧是天之骄子,自控力非常人能比。
过了半个时辰,房里只剩下书页清脆地翻阅声。
彦珩将根据朔月教的活动地点,找到了几个相似之处,正准备问李长乐发现了什么,一眼望去,人已经在点头钓鱼。
她愁眉紧锁,眼尾轻佻,红润地小嘴微抿,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还不停地小声嘟囔:“打倒彦珩霸权主义,李长乐翻身大万岁……”
彦珩摇头失笑,戳了戳她的脸颊:“帮我找一本近代史。”
李长乐从梦中惊醒,一对大眼茫然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木讷地哦了一声,起身到书架前来回扫视。
发现史记放在最上面一层。
她搬起凳子要拿,发现还是够不到,立马撒娇求助:“太子爷,救救孩子吧,这史书实在高不可攀呀……哎!”
从后方抱住李长乐的腰,彦珩感受浑身一颤,嘴角漾起一抹得逞地笑,把她用力托举到肩膀上,稳住了身形。
让她成为史上第一个驾驭皇太子的女人。
“现在够得到了吗?”
“够……够得到了。”
李长乐抱着沉甸甸的史书,感觉身下之人有些摇晃,一时害怕揪住了彦珩的发冠,突然一个不稳,都摔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她庆幸睁开眼,正对上彦珩深潭般地眸子,稍不留神卷了进去,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潺潺溶溶的柔情里。唇上覆有一层柔软,一条灵蛇钻入口中,汲取了所有的气力。
“你今日是不是,又偷食了我的烤鸡翅了?”
“唔,又被你尝出来了。”
李长乐如在雾里云端,浑然不觉彦珩的狡猾心思,趴在他的胸口微喘,眸里情欲潋滟,本想将少年吃干抹净,忽而肉眼可见他的额头长出了一个包。
“太子爷,臣不是故意让你毁容的。”
“起来罢,以后不准再偷食烤鸡翅,知道了没?”
以后是多久?李长乐为占了便宜偷笑,扶他起身,取出药物给他消肿,心想这么好的皮囊,可惜了破了一个口子。
“你的药袋里,好像什么都有,背着不嫌坠?”
近在咫尺的面容,让彦珩又忆起了昨晚的艳丽光景,体内有暗潮涌动,湿热地气息喷薄她的脸庞,竭力克制年少觉醒的火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太子爷身处云巅之上,稍有不慎就会受伤。”李长乐心疼他的危险处境,对伤口轻呼气,柔声说:“我作为太子爷的专属药包,受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