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 少年应当彻骨寒
四方豆腐2020-05-31 04:104,404

  当年还是十七岁的白澜石上山练功,见着有个孩子掉进了湖里,想也没想便跳下湖去救。

  那可是数九隆冬的日子,湖面上结满了冰,白澜石将孩子推上了冰面,自己却因为冰面太滑而上不来。

  孩子跑去玄机阁找人来寻白澜石时,白澜石已经在寒水里泡了整整两个时辰了,捞上来时人嘴唇发紫,奄奄一息,连脉搏都没了。

  阁主集结了天下名医,誓死要将公子从鬼门关捞回来,人是救回来了,可经脉具损,再也拿不起剑了。

  那一年的白澜石说难听点就是比死人多了两口气而已,整日窝在床上不愿意见人,阁里的人怕公子睹物思情,便将阁里的武器都收了起来。

  好在公子并没有一直自怨自艾下去,这时闾阎来到了阁里,在闾阎的调养下白澜石慢慢走出了房间,但却性情大变。

  有时候可以在一个地方坐上一天,存在感也越来越低,阁里的人经过公子身边都不曾会注意到他。

  只有阁主每日会将公子拎到房间里头,陪着下棋说话。公子才好了许多,之后公子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体,便将自己关在了书阁里,闭门读书,却再也不曾碰过剑,也从未从他的口中提起过。

  齐桓的心一点点随着滕尔萨的话语沉下去,心疼的厉害,恨不得现在身后插上双翅膀可以赶紧飞回去,抱抱白澜石,问问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起白澜石曾一口一个残破的身子说着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意便心一阵阵的疼。

  “哥哥…所救的孩子是?”齐桓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想着殿下应该见过,那人便是荣乐。”滕尔萨吃了口菜道。

  齐桓想起荣乐对白澜石身体重视的样子,如若不是出于爱慕之情,那便是为了报恩,为了缓解当年心中的愧疚。

  两人聊了许久,齐桓出了帐子时已是满身月,荒凉的大漠远处升起了寥寥炊烟,将士们围着火堆谈着家乡的事宜。

  “殿下,将军们等着您回去商议东瀛人的事。”亲卫找了齐桓许久。

  齐桓拍了拍亲卫的肩膀,对着下面的闲谈的将士们喊到,“我不日必将带你们回家,回去见最美的家乡,最重要的人!!!”

  众将士振臂高呼,气势磅礴。

  白澜石收到了齐桓的信件,上面都只写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白澜石依旧就像之前一样将这信件放好。

  见着盒子都要放满了,齐桓已去已经半年,卧房四周已经放上火盆,屋子里烤得暖烘烘的。

  齐靖来时便见着白澜石倚靠着凭具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白瓷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人缩在毛茸茸的大衣里打着瞌睡,外头飘起了雪花,里头却是这般宁静美好。

  齐靖在一旁看了许久,直到白澜石有微微醒来的迹象,才移开了眼睛。

  白澜石迷迷糊糊的感觉面前坐了一个人,想也没想便道,“喝水。”

  白澜石就着水杯饮了口,才睁开了眼睛,见着齐靖拿着水杯在一旁看着他,顿时惊醒。

  “殿下,几时来的。”白澜石一扫睡眼惺忪,坐正道。

  “刚来不久。”齐靖举起手中的水杯,“先生还喝吗?”

  白澜石有些尴尬的笑道,“我以为面前坐的是闾阎,才会这般。”

  “无妨。”齐靖。

  “殿下找白某所为何事?”白澜石将大衣堆在腰间道。

  “本王只是路过,便进来看看先生。”齐靖放下水杯。

  白澜石见着外面飘雪了,微微笑道,“今年的雪比去年的早啊。”

  齐靖也随着白澜石的目光看向院子里,院子里已经被雪覆盖上了一层莹白,下雪的日子总是免不了孩子的笑声。

  荣乐在前院玩雪的呼喊声以及秦竹的古琴声幽幽传来。

  “先生可知晓朝中有人贪军饷之事?”齐靖道,白澜石闻言一愣,“陛下知此事吗?”

  “还不知,齐桓没与先生说吗?”

  “不曾。”白澜石垂下眼眸,不在言语。

  “怕是这事涉及党争。”齐靖看着白澜石道。

  白澜石倒是有些惊讶于齐靖的坦白,“殿下何出此言?”

  “齐桓毕竟是本王的弟弟,现在为大齐镇守边疆,却遭到后方小人暗算,本王实在看不下去。”齐靖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紧。

  “所以希望先生能帮齐桓,不然在边塞这种地方,没有军饷和粮草,要征守住是天方夜谭。”齐靖驻守边塞多年,自然了解边塞的种种,白澜石不疑有他。

  白澜石点头道,“殿下是为好兄长。”

  齐靖唇角闪过一抹苦笑,“但愿如此吧。”

  送走齐靖后,白澜石便叫来了闾阎,让他写信给滕尔萨,问清楚情况。

  鸽子是玄机阁特别训练的信鸽,第二日傍晚便收到了滕尔萨的回信。

  当白澜石看到前四个字时瞳孔猛地一缩。

  信中这样写道:

  确有此事,本想确定了再告诉公子的。刚巧今日我前去为瑞王殿下把脉时,在门口不小心听了一嘴。瑞王和魏将军压低的声音在商议着什么。

  我只听到了军饷二字,加上公子此来的书信,我便更加确定此事。

  不过公子莫要担心,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还望公子想想法子。

  看完后,白澜石将其焚烧于炉火中化为灰烬,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怒气使其微微颤抖。

  闾阎见着了赶忙帮人顺气,“公子莫要动气,现在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之难。”

  白澜石快速冷静了下来,声音轻得不能再轻道,“欺人太甚。”

  如若是普通的党争,你死我活皆是命。可关系到民族、国家、百姓,竟然在出征的军队上动手脚,也太可恶了。

  白澜石当下就想到了一个人,此人与此作风颇为相似,那便是齐景睿。

  各个行业亦或者是竞争都讲究个规矩,对于皇子的规矩就是在自家怎么闹怎么杀都是朝代更替不可避免了,但若是联系了外邦来破坏国家,这便是为人所不齿。

  此人就是潜伏在暗中的毒蛇,只要挡着他道了,谁都能咬上一口,毫不留情的注入致命的毒液。

  白澜石迅速起身,裹着大氅就拉着闾阎朝外走,驾车去了一趟大理寺。

  外头飘雪,白澜石下意识的拢紧了斗篷,瑞雪兆丰年,却对白澜石也着实寒冷,就不一会的功夫,人脱离了火盆嘴唇便有些青紫。

  大理寺卿叶元枫亲自前来迎接,叶元枫虽以年过五旬却神采奕奕,他身边站着一位像娃娃似的漂亮少年,在一旁冷冷的盯着来者不语。

  叶元枫笑道,“这是犬子,叶霄。”少年眼神冷冷的看向白澜石。

  白澜石落座便开门见山道,“想必大人应该对朝中有人贪污军饷之事有所耳闻。”

  “陛下未曾下旨,便是无稽之谈。”叶元枫立马清楚了白澜石所来何事,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不等白澜石再开口,冷声道,“大理寺是陛下的大理寺。”

  态度表面的很明确,叶元枫作为大理寺卿是不会让大理寺参与党争,帮忙也是不会帮。

  送客之意不加掩饰,白澜石暗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价叶元枫这人。

  既然主人高风亮节,白澜石也不好继续说道,便起身告辞,上马车后白澜石揉捏着眉心,抱着汤婆子思索着对策。

  忽有颗小石子砸向马车,咚的一声,白澜石脑海中浮现了叶元枫身边神情冷冷的少年,撩开侧窗便见着站在小巷子里头披着玄色斗篷的叶霄。

  白澜石下车,闾阎想一同去,却被白澜石拦下,独自一人朝着小巷子走去。

  大理寺不在主干街道,加上今日下雪,一般人家便闭门不出,小巷子的雪地上除了叶霄的脚印便是白澜石的了。

  见着面前不过十五的少年,外头虽披了加绒的斗篷但里头却只穿了单衣,神情冷淡的望着白澜石,微微抬高下巴,像只骄傲的小猫。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叶霄?”白澜石笑着看着少年。

  叶霄的声音稚气未脱,可说出来的话却与声音无关,冷冽高傲,“先生与瑞王康王交好,但以我这一年的观察,先生是有意帮助瑞王。”

  白澜石微微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小小少年,叶霄见白澜石不语,便抱臂倚靠在墙上,“先生看中这贪污军饷一案,不过是想在陛下察觉之前为瑞王再拉一个同盟,如果我没猜错,魏纻已经是瑞王的人了。”

  白澜石不禁抚掌,苍白的脸上绽放一抹笑意,“所以叶小公子与白某所说这一番是何用意。”

  少年闻言皱眉了片刻,“我可以帮助先生在陛下察觉之前找到贪污军饷之人。”叶霄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叶公子请讲。”白澜石心中对着个桀骜少年有些微微好感,但听见下面他所说的话便只剩下诧异了。

  “以先生的惊世之才与背后玄机阁的相助,瑞王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储君,我要的便是先生答应我,瑞王上位后大理寺卿的位置交于我来坐。”少年说这话时仿佛就似今天吃什么一样平淡,直勾勾的望着白澜石,眼中欲望不掩饰。

  白澜石无意去了解少年为何如此,人各有志,小子想要顶替老子这事古往今来也不止这一件,只是提点道,“成不成大理寺卿这得看叶公子的能力,既然叶公子有意,白某便静候佳音。”

  虽然对白澜石模棱两可的态度略有些不满,可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消失在了雪地之间。

  白澜石回到马车上,闾阎赶忙将火炉旁烘烤着的毯子拿来盖在了白澜石腿上,看着白澜石冻的青紫的唇,有些不满道,“叶家那小子想干嘛!”

  白澜石想起那小巷子里桀骜的少年,微哂,“叶家这么些年终于出了个有种的了。

  叶元枫说的好听点是忠心耿耿,难听点便是怂,陛下虽说身体还算康健,可朝中已然开始占队,这事大家不言而喻,陛下也是知晓默许的。

  叶元枫迟迟不表态,不是说他对陛下有多衷心,而是他怕,怕站错队伍,怕被未来的君主搞下台,所以便打着大理寺是陛下的幌子缩在府内,此后不管是谁当了君主,大理寺也不会受其干扰,他依旧是大理寺卿。

  但白澜石不得不佩服叶元枫,可以在这混乱的局势中抵得住权利金钱的诱惑沉下心,为大理寺计谋着。

  只要上位的君主不是残暴无道没脑只会杀人的主,大理寺上下便会安然无恙,不会被君主更换所影响,但这便会让大理寺在朝中遭受到各个派别的施压,叶元枫的压力可想而知。

  白澜石莞尔一笑,他倒是有些想见叶霄当家的大理寺是如何的血雨腥风了、横霸百官了。

  果然受了寒风吹,白澜石回去的当天晚上便发起了低烧,整个人神志不清。

  荣乐拿着冷帕子敷在白澜石发烫的额头上,一遍又一遍的换洗,有些焦急的问道,“公子怎么发热了。”

  闾阎端着药走进来道,“公子今日去了大理寺一趟,回来的时候和叶霄去了小巷子里商议事情,估计那会冻着了。”

  一旁的红姨瞪了眼闾阎,“你也不看着点。”

  “红姨,我可冤枉。”闾阎撇着嘴说道,“是公子不让我跟着的。”

  施琅岐捏了捏闾阎的嘴巴,趁着人没发火将药端了过去,“放心,有师兄在,白先生不会有事。”

  将白澜石扶起后,施琅岐拿着勺子朝荣乐看了眼,后者会意点头。

  当药液被灌下去后,荣乐便会用内力带着液体下去,防止药液将白澜石呛着,造成窒息。

  这一屋子的人怕只有荣乐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了。

  一碗药液渐渐见底,众人都送了口气。荣乐摸了摸白澜石还是有些烫的额头道,“公子受凉有时浑身冰冷,有时浑身炽热,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猜测和公子之前练的武功有关。”闾阎讨好的朝红姨蹭了蹭,却被施琅岐一把拉在了声边。

  就听施琅岐道,“白先生从前练习的内力怕是旺火的,体内侵入了寒气,导致水火不形容,一但本体不稳定,跑出来的是火是寒都是未知定数。”

  闾阎在一旁附和的点头,这倒不是拍马屁,施琅岐是真的将他要说的说了出来。

继续阅读:十四回 故人期盼,怎能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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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帮我夺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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