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云轩回来,秋菊说了弟弟家宴客的事。
云轩一听,脸色大变,立眉怒道:“你弟弟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秋菊自知理亏,不敢强辩,满眼焦急地说道:“夫君要早作打算才好,若是被御使台的人知道了,少不了会弹劾你假公济私。”
云轩黑着脸当晚歇在书房,次日派人取走朝服,直接上朝去了。
上房服侍的人瞧出不对劲儿来,周嫂陪着秋菊去赴宴,知道其中的缘故,一旁开解道:“夫人少要心焦,咱们老爷是个聪明人,会想出妥当法子的。”
此时,朝堂之上,皇帝把折子扔给云轩,让他自己看。
云轩心下一惊,没想到有人连夜上折子,不给自己一点回旋的时间。
折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刘可妍和铁柱对外人说了什么话,都捡重要的列举上面了。
认真看完御使台的弹劾奏折,云轩把牙一咬,伏地跪奏道:“臣确有私心,但臣也有作事的准则,并未因私废公。李贵在国子监任职九年,任劳任怨,无大过错。光禄寺主簿一职,系从六品,比七品官升半级。李贵并非一个精于专营之人,光禄寺刚好又是一个清静之地,所以臣才想让他去那里任职。”
皇帝阴沉着脸,下谕道:“宣李贵觐见。”
昨日宴饮,刘可妍听说秋菊到场后又很快离去,并未用宴,也未打招呼。
席散后,李府送走了宾朋,刘可妍才与铁柱说了此事。
铁柱也觉奇怪,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是胞姐与自己生气,反而替秋菊开脱道:“一定是姑奶奶家里有急事,所以才来去匆匆,来不及打招呼。”
刘可妍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才最说得过去。
次日早膳后,正商量着与铁柱一同去一趟学士府,当面探问一下,宫里的传旨官就到了。
铁柱与刘可妍活子半辈子,就没接待过宫里的人,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传旨官是心向着三皇子的,有心提点几句,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人弹劾赵大人,说他假公济私,替亲属谋官,皇上震怒,让李大人进宫觐见。”
铁柱一听就吓傻了,刘可妍哭着问道:“我家老爷赋闲在家,还没上任呢,他不会有事吧?”
传旨官脸色变了又变,觉得眼前的这对夫妇是上不了台面的,也不敢再行提点,怕把自己搭进去,一时紧锁双眉地催促道:“李大人,跟咱家走一趟吧?皇上还等着呢!”
铁柱觉得自己头昏脑胀,脚也像踩了棉花似的,跟着传旨官飞身上马。
一路无话,在宫门口停下来,在宫监的引领下,步行来到殿外。
传旨官进殿复命,铁柱被执事宫监宣入金阙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却不敢说话。
皇帝端坐在龙案后面,目光如电地扫了一眼吓堆了的铁柱,开口道:“你叫李贵?扬起头来。”
铁柱不敢不遵从,抬头却垂着眼帘,不敢乱看。
皇帝仔细端详了一下,接着问道:“是你求赵云轩替你谋官?”
铁柱支支吾吾,颠三倒四道:“臣如今卸职在家,并未上任啊!”
皇帝“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云轩,语带讥诮道:“赵爱卿,这就是你看好的人?连话都说不清楚。”
云轩十分镇定地说道:“回禀皇上,李贵头一次进宫,被皇家的威严镇住了。平日里,他不是这样的。若是皇上不信微臣的话,可问一问国子监的人。”
国子监吕祭酒感受到皇帝飘过来的目光,立刻出列奏道:“启奏皇上,李贵平日在衙门里举止自然,吐字清楚,做事认真,为人老实。”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依爱卿所言,李贵倒是一个能做事的人。你觉得他能胜任光禄寺主簿一职吗?”
吕祭酒稍作迟疑,斟酌着说道:“回皇上的话,微臣相信赵大人的眼光。”
“怎么才能让他恢复正常?”皇帝随口一句话,引得朝堂上的人忍俊不禁。
云轩再次叩头奏道:“启奏皇上,臣之妻秋菊或许有些法子。”
秋菊在房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小声嘟囔道:“一定是有人叨咕我了。”
当宫监快马加鞭,来到学士府传话,让秋菊进宫面圣的时候,秋菊不敢耽搁,赶紧换上三品命妇服,登上马车,一路疾行进了宫。
虽然进宫多次,但在朝堂上面圣,还是头一回。特别是瞧见云轩与铁柱一前一后跪倒在地的时候,心下一紧,连忙也双膝着地,行叩拜大礼。
皇帝瞧了瞧她,开口道:“你弟让你夫谋官的事,你可知晓?”
秋菊立刻自揽过错,伏地奏道:“是臣妇之过。李贵在国子监任职九年,想有所变动,臣妇答应替他说项。夫君深知李贵不能担当大任,但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臣妇就这一个弟弟,希望平平安安,所以求夫君替他寻一个清静之所,刚好光禄寺主簿还有半月任期就满了,提前告诉了娘家,没想到弟媳高兴得忘乎所以,借乔迁之喜向外人说了这个消息,等臣妇发现为时以晚……”
这时,鸿胪寺正卿罗大人出列奏道:“李府设宴,臣妻也曾接到贴子,那日见到赵夫人,发现她并不知情,还曾提点一二。赵夫人得知她弟媳的行径后,气得脸色铁青,未曾用膳,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史书有云:妻贤夫祸少。李贵之妻行事不检,引得议论纷纷。赵云轩之妻,助娘家人谋官,才会有御使弹劾。二人闭门思过一个月,罚抄《女诫》一百遍。李贵任职期满,既然想变动,就去礼部任从六品堂主事吧,正好可以多掌握一些规矩礼仪,也免得今后再行差踏错。”皇帝当场下了口谕,然后宣布散朝。
御使台对赵云轩的弹劾,就这样不了了之。
许尚书私下里扼腕,可是也毫无办法,皇帝下了定论,也只好再寻机会。
云轩知道这次安然无事,是由于发妻替他开脱,使皇帝有感而发,加之自己是亲点的吏部侍郎,犯的过错还没到不可饶恕的地步,所以才没有深究。
恭送皇帝离开大殿后,他从地上起来,转头瞧见铁柱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一时气不过,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冷着脸说道:“还不快起来,散朝了。”
秋菊自己起身,刚好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气闷道:“回去好好管管你媳妇那张嘴。”
铁柱这才回了神儿,爬起身来,一脸歉意地说道:“原来姑奶奶昨日突然离去是为了这件事,我与妍儿都想错了,还以为是学士府临时有事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云轩瞪了铁柱一眼,率先出了大殿。
秋菊与铁柱跟在后头,来到宫门口,上了马车,秋菊再也忍不住了:“你们有没有脑子?还没上任就先请客,就没替你姐夫想想吗?他如今这位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没想到却被自家人上了眼药。就你这脑子,还想着升官发财呢?”
铁柱再次表示歉意,云轩的脸色和缓下来,说道:“这次幸好皇上没有深究,你虽没有去上光禄寺,但去了礼部,依然是从六品。以后你要谨言谨行,说话做事先过过脑子,看看会带来什么影响。否则不仅会坏事,还会连累相关的人。”
铁柱不住地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秋菊气得不行,也不打算再给弟弟留面子,直接教训道:“你媳妇乱说话和爱显摆的毛病必须改,否则将来会影响你的仕途。你看那些官位显赫的家眷,有几个不是行事谨慎的?谁说话之前不先过过脑子?”
铁柱继续唯唯诺诺,秋菊说了一路,直到回到学士府,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放他回去。
云轩也没再生发妻的气,一起用过午膳,转去书房指点儿子的功课。
秋菊在房里开始抄写《女诫》,皇帝的责罚可不是闹着玩的,一百遍的《女诫》要在一个月内抄好,送到宫里去。
同样要抄《女诫》的还有刘可妍。铁柱被带走后,刘可妍吓得只有啼哭的份儿。如今见丈夫平安无事的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底。
铁柱却冷下脸来,把皇帝的惩罚说了一遍,并把秋菊说她的话转述了一遍。
刘可妍听说自家宴客让御使台借题发挥,弹劾了云轩,连秋菊也受了责罚,也是颇为后悔道:“谁知竟有人暗中使绊子,偷偷传话给御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老爷的六品官位也保住了。”
铁柱回想起殿上的情形,至今还心惊肉跳,一时变颜变色地说道:“皇上在殿上说,妻贤夫祸少,以后你行事可得谨慎些,免得再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再不会有第二回了。”刘可妍一再保证,铁柱的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由于是皇帝上亲点,吏部的调令文书很快就办下来了。
铁柱走马上任那一日,刘妍 儿带着众人欢欢喜喜地送他至二门口,看着马车离去,才转回后宅。
珍姐高高兴兴地拉着她说道:“娘,咱们什么时候出去逛逛?爹都是六品官了,怎么也得给我添两件像样的首饰才好,年节拜客可不能寒酸了!”
刘可妍有些头疼地打发了女儿,转头问巧月,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巧月取出李府的公账,摊开来放到主子面前,撅嘴说道:“这个月的开销太大了,布置新宅子,宴请宾客,加上林林总总的开支,账上已没银子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迎难而上
刘可妍并不太担心,打算在铁柱拿到俸禄前先节俭些,空出来的宅子一旦租出去,还能有些进项,一时让巧月收起账册,继续抄写《女诫》。
一个月的禁足很快过去了,宫里来人收走了刘可妍与秋菊抄写的东西。铁柱拿到了俸禄,老宅子也租出去了,账上又有了进项,铺子里也赚了些银子。
想着前一次由于自己的冒失,险些让学士府吃了挂落儿,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特意选了一个铁柱沐休的日子,夫妻俩提着礼物登门探访。
秋菊见刘可妍来了,依礼相待,言谈上却不似往日热情。
铁柱借口去书房看看儿子天福,先行离开,给二人留下说私房话的机会。
刘可妍满脸真诚地向秋菊致歉,并保证以后决不会再犯这样的大错。
出了上次的事,秋菊心有余悸,对亲戚之间的交谈也更为谨慎了一些,见对方一再认错,只好开口表态道:“事情都过去了,一个月的禁足也解了。秋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如今我的心思都放在给童儿调理吃食上面了。”
刘可妍算了算日子,猛然想起弟弟刘宏也快下场了,连声附和道:“可不是,还有二十天来日,我弟也要下场了,明日我回娘家一趟瞧瞧他去。”
一时唠起家常,房时的气氛和缓了些,刘可妍趁机请秋菊帮忙留意,希望流月未来的婆家出自官宦子弟。
秋菊也没推辞,当场应承下来。
刘可妍又谈到自己的女儿珍姐,旁敲侧击地打听宁春儿与云磊的亲事。
秋菊也表示会替珍姐留意,对宁春儿本人也表现出了喜爱之情。刘可妍见没有什么可乘之机,闲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铁柱与刘可妍一起回府,车上刘可妍叹道:“原想着让珍姐嫁入学士府,如今看来是不大可能了。瞧着姑奶奶的意思,很是中意宁家姑娘。”
铁柱却不以为意,信心满满道:“孩子才多大,你就这般心急?过几年,等我再坐上五品官的位子,珍姐能嫁得更好一些。”
刘可妍也希望铁柱步步高升,一路上曲意逢迎,说说笑笑回了李府。
刚进房里,换了常服,珍姐扯着流月的胳膊进了门,发现铁柱也在,立刻越发不高兴地嚷道:“爹,流月偷我的东西。”
流月连忙辩白:“我没有,只是去你房里借纸笔,看你不在,就坐下来等你,尝了一块盘子里的点心,被你房里的丫头诬陷,说我偷东西。”
珍姐不依不饶,刘可妍听得不耐烦了,沉下脸来教训女儿:“吃一块点心,借你纸笔用用,都算不得偷。娘跟你说过许 多次了,为人要大度些,别整天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我脑壳疼。”
铁柱起身对珍姐道:“你想吃什么点心,爹带你出去买。”
珍姐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模样,扔下流月,乐颠颠地跟着铁柱出了上房。
刘可妍见流月还傻站着,冲她招招手,唤她坐到自己的身边,笑眯眯地安抚道:“你表妹被老爷给惯坏了,以后她再跟你吵闹,你就别理她。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姨母说。”
流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姨母,我想要纸笔,这样就不用去表妹房里借了。”
刘可妍当即从自己房里找来了纸笔,交到她的手里时,随口说道:“没想到你与元姑娘关系这样好,若不是当初惹恼了赵夫人,你就可以留在学士府了。”
流月也十分后悔,垂下头去,一时之间竟没了言语。
刘可妍瞧她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打发她回房了。
转天,刘可妍独自回了一趟娘家,碰巧霍氏出门逛街去了,便向刘氏打听弟弟刘宏的情形。
刘氏道:“夜夜他房里的灯灭得最迟,媳妇这段日子也是变着法地给你弟做些好吃的,怕他累坏了身体。”
刘可妍又问起替流月寻婆家的事,刘氏来了精神,说道:“还真有这么一家合适的,是霍氏托人找的商户。肯下二万两银子的聘礼钱,就是男方年纪大了点。”
“年纪有多大?为何肯出这么多聘礼?”
刘可妍有几分好奇,刘氏详细地跟她讲了这其中的缘故,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还是看中了霍家、学士府与刘家的关系。”
一时霍氏回来,见到刘可妍又聊起了这件事,刘可妍想了想说道:“若是对方不急,就先等等看。我也托了婆家姑奶奶帮我留意官宦人家。”
霍氏转了转眼珠说道:“抻一抻对方也好,这样能提高流月丫头的身价,我觉得出二万两银子的聘礼少了些。一个商户人家娶官家小姐,聘礼应该多一些。”
刘氏听得直咂舌,刘可妍心中纳罕,试探着问道:“依你所见,多少才合适?”
霍氏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却没有说准数:“这就要看对方的诚意了!到时候,还请小姑奶奶跟学士府那边通融一下。商人重利,下重注,怎么也该得点实惠吧?”
刘可妍大开眼界,深受启发,变颜变色地说道:“我家还有两个庶女,虽说年纪小了些,倘若能遇到合适的人家,可以先定下亲事,晚两年再成婚。”
霍氏轻笑着点了点头,挽留刘可妍在娘家用膳,还特意吩咐厨房把新买的嫩鸡杀了,把熬的鲜鸡汤留下来,晚上对着细米煮成粥给刘宏当宵夜。
刘可妍见弟媳对弟弟的饮食果然十分精心,笑着打趣了几句,霍氏脸色微红,却大大方方地表示担心:“听婆婆说,夫君身体弱,前两次下场都没撑下来,这次当然得注意了。”
刘氏则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弟这身子骨,为娘还真怕他又撑不住。这一次多亏了他岳家出大力气帮忙,原本是该回省城考的,霍家暗地里疏通关系,找到了恭王府的霍管事,才允许宏儿留在京城参加秋闱的。”
刘可妍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番波折,一时试探着打听:“能不能通过疏通关系,让我弟这一次不落第?”
霍氏脸色微变,白了异想天开的人一眼,淡淡地说道:“别说这是京城,就是在外省下场,贿赂科举的罪名,考官们也是不愿担待的。我爹说了,若是夫君此次再不中,就让他绝了读书的心思,跟着他打理铺面的生意。”
刘可妍与刘氏都有些许尴尬,默默用罢午膳,刘可妍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李府,见到铁柱坐在上房等她,笑着说了去娘家的情形,一时谈起刘宏参加秋闱一事。
铁柱把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打发了,关起门来低声说道:“今日坐衙,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今年的考官由礼部会同内阁、国子监共同出考题。”
刘可妍神情专注地听了,想了想泄气道:“可惜老爷的官职小,若是像姑老爷那般的人,估摸就能打听出什么内幕消息来。哪怕只是在阅卷的时候高高手,说不定我弟就大有希望了。”
最后终究心有不甘,隔日又回了一趟娘家,说了铁柱向她透露的消息,见霍氏表情淡淡的,又略坐了坐,有几分失望地起身告辞了。
马车行至半途,拐了个弯,直奔学士府。
秋菊正在房里处理家事,刘可妍匆匆而来,示意她遣散外人,低声把铁柱对她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然后就不言语了。
闻弦音而知雅意,秋菊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直言道:“考题由谁来拟定,考官是谁,会被世人知晓的,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其它的你就别想了。”
刘可妍被堵了个张口结舌,讪讪地起身告辞回府。
秋闱第一场,秋菊依然亲自送儿子到号房外头,直到看不见小小的身影了才回去。
两日后亲自去接人,见云磊的小脸灰白灰白的,一副无精打采的神色,有几分心疼。一路上,也没询问儿子考得怎么样。
到了府里,先安排云磊的梳洗与用膳,然后命他回房好好睡一觉。
云轩下衙回府,先去儿子房里探望,出来时没有什么表情地转来上房。
秋菊这才问起云磊第一考的情况,云轩道:“听他的转述,并无大碍,只是前段日子夜夜苦读,在号子里作卷又熬了两晚,身子骨有些撑不住了。”
次日早膳过后,秋菊再次送儿子下场,说道:“这次食盒里为你备下了参片,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含上一两片吧。”
云磊咧了咧嘴,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了老娘一番,等马车行至号房外面,提着食盒下了马车,转头冲探出头来的秋菊挥了挥手,就去排队了。
第二场,异常疲惫的云磊还是坚持下来了,出来的时候却是被人架着送到学士府的马车上。
秋菊吓得不轻,连忙吩咐调转马头,赶紧回府。
云磊被送到房里,直接倒头睡去。
秋菊让周嫂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连前去探望儿子的云轩也吃了闭门羹。
转去上房,一时嗔怪道:“哪有恁般严重?想当年我下场的时候,不也是一样吗?不过是累得疲乏罢了。”
“他才多大?老爷下场比童儿年长好几岁呢!若是明早起不来床,就不去了。今日谁也不许去打扰他。”秋菊又气又担心,根本不给云轩好脸色。
云轩见发妻真急了,才放下傲娇说起了软和话。
晚膳的时候,秋菊也没让人去打扰云磊,直到天光放亮,周嫂听房里的人叫饿,才急吼吼地命人去厨房把一直派专人守着的燕窝粥端了上来。
云磊回到府上没沐浴没更衣,大睡了半天加一晚,连着喝了两碗燕窝粥,觉得精神头好多了。
周嫂亲自服侍他梳洗,换了一身外服,云磊想要沐浴,闻声赶来的秋菊却不允许:“你先再将就两三日,省些力气用在号子里吧。”
云磊瘪了瘪嘴,没再坚持,跟着老娘又上了马车。
来到号房外面,秋菊神色严肃地问他:“你能坚持得住吗?若是不成,这一场就不考了。”
云磊郑重其事道:“岂可半途而废?只要儿子有进场的力气,这一场就要坚持考完。”
说罢,自己跳下马车,接过食盒,匆匆去了前面。
这一场,学士府的马车一直停在外面,由管家刘全亲自守着,怕号房里的云磊撑不住。
守了两宿三日,直到散场,云磊依然是被架出来的。
秋菊白天也来盯着,见儿子煞白的小脸,微闭着双眼,掩面惊呼。
架着云磊的差役连忙解释道:“赵夫人无须担心,像大公子这般情形的,多半都是累的,回去将养两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