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瞧着秋菊,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直言道:“娘,你这样情绪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秋菊本来是来讨主意的,没想到女儿给的法子更离谱,她希望先把元青儿姐妹俩接过来在府上养着,走一步看一步,让大皇子顺了气再说。
以什么身份把人接到学士府,按恭王府的意思办,说啥是啥。至于将来会不会真与云磊成亲,看当时的形势再议。
小丫头怕老娘回房继续生气,还苦口婆心地开导了一番,直到把人说走了,才唤伴春进屋,低声吩咐道:“你私下里派人传话给舅舅家,让他们把大表哥送到学士府,陪着我哥一起读书,就说是我娘的意思……”
伴春得了小主子的一番交待,派人给李家传话去了。
刘可妍动作很快,次日亲自带着人过来了。
秋菊还觉得莫名其妙,自从出了刘宏休妻再娶的事后,她与娘家弟妹的关系也冷淡下来。除了逢年过年,刘可妍会过府探望之外,很少走动。
弟弟铁柱作官后,应酬变多了,来学士府蹭饭的机会也少了,平日的走动也不如以往勤了,好在都会定期去探望住在庄子上的爹娘,姐弟俩的关系还行。
刘可妍带着庶长子李天福过府,顺便把孩子的东西与一干人等也带过来了。
秋菊稍一询问,才知道是学士府送的信儿,而且是女儿的主意。
心里暗怪云初自作主张,但明面上还要替她遮掩,笑眯眯地问了大外甥几句,见李天福性子有些胆小懦弱,便有几分不喜,又不能把人退回去,只好吩咐周嫂带他下去安顿好了,再去拜见云轩与云磊父子二人。
一时唠起家常儿,刘可妍面上微微寒酸道:“若不是天宝年纪尚小,我就打发他过来了。”
说着又委婉地问起了一个月前,学士府遭皇上责罚的事。
秋菊不想对外人透露,只好含糊道:“朝堂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只要他们父子俩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余的都不会放在心上。”
刘可妍见打听不出什么来,一时转移了话题,恳请秋菊私下里帮忙打听宫里给公主郡主找伴读的事。
“学士府是三皇子未来的岳家,皇后娘娘又这样器重姑爷姑奶奶,若是宫里有需要,一定要想着帮衬珍姐一二。她比童儿还大两个月呢,若是有幸作了公主或郡主的伴读,将来也能说个好人家。”
珍姐是李家的嫡长女,秋菊自然会放在心上,当场答应会帮忙寻机会。
刘可妍见秋菊痛快地应下,也就不再介怀学士府让李家庶长子过来伴云磊读书的事了,又略坐了一会儿,便眉开眼笑地起身告辞了。
送走弟妹,云轩过来问起李天福暂住学士府的事,秋菊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闺女私下里传的信儿,天福那样,怎么做童儿的伴读?我还怕他耽误童儿的学业呢,先住一阵子,下个月就把人送回去。”
云轩把云初唤到上房,询问她的想法。
云初笑嘻嘻地说了实话:“我想着大表哥与我哥年纪相仿,等元青儿姐妹二人搬进来,让大表哥与她们见见面,平日亲近些,说不定能帮我哥躲过这门亲事呢。”
不等秋菊出言,云轩先沉下脸来责备道:“婚姻大事,你当是儿戏吗?男女七岁不同席,私下授受不亲,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就忘了《女诫》?”
秋菊跟着训诉道:“男女两情相悦,也是要讲究缘分的!你这样拉郎配,不仅会令不喜欢的那一方尴尬,还会令喜欢的那一方伤心。你想得太过简单了!”
这时云磊也溜了进来,听了房里三人的谈话,忍不住出言嘲笑云初。
“我方才还在猜测是谁想出的法子,怎么让李天福来给我作伴读,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添乱吗?原来是聪慧异常的妹子,难怪会想出这么呆笨的法子。向来都是聪明人给笨人当伴读,若是反过来,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就是浪费了你的精力与时间,我当然晓得啊!但是你若愿意付出一点儿,说不定会让大表哥变成另外一个人,若是元青儿喜欢上了大表哥,这种付出也值得啊!没想到你这么小气,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花心思替你想法子。”
云初见众人都在说她的不是,委屈得终于发作了。
云轩适时转了话锋,有心安慰几句,发现女儿早跑没影了。
“恭王府的事,怎么办?”秋菊也有几分泄气,一时冲动地追问。
“先不与理会,看他还有什么后招。”云轩也不高兴起来,态度比先前强硬了许多,反倒令秋菊刮目相待。
云磊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冷静与淡然,默默转去了书房,瞧见李天福正坐到门口的石阶上等他,一时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不进去?”
“临来的时候,我娘私下里交代过,到学士府要懂规矩。书房是重地,不得主人的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在家里我爹的书房,也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李天福见到云磊,眼里闪过一丝欢喜,慌忙起身退到一旁。
云磊带着进了书房,李天福四下里观看,第一次兴高采烈地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进书房呢,而且是学士府的书房。”
“学士府的书房与家里的书房有什么不同吗?”云磊一时好奇地问道。
李天福想了想,郑重其事是回答道:“家里的书房,爹没让我进过,我也不知道与学士府的书房有多不同。但我娘曾跟我说过,姑父是有大学问的人,比爹强多了。若是有机会,来学士府坐会也好,没想到果真有了这样的机会。”
云磊听得心里一阵泛酸,李天福都十岁了,连自家的书房都没进去过,可见舅舅对这位庶长子有多不重视了。
接下来的一番考校,发现李天福的学问只比开蒙的水平强一点儿,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平日没有坐府的先生教你吗?”
李天福不好意思地说道:“有的。舅舅曾来府上教过课,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后来舅舅就不来了,爹说会亲自指点我的功课,可是爹他很忙,经常好几日都见 不到他。娘让我去找爹讨教功课,我不敢去,怕爹觉得我笨。”
云磊越发无语了,从书架上取出两本书,交给李天福,让他带回自己房里看,什么时候看完了,送过来,再给他讲解。
即便这样敷衍,李天福也是高高兴兴地接过东西,转身回房去了。
连房里服侍的石宝都忍不住叹道:“表少爷真是一个老实人!”
正是因为发现李天福是一个懂规矩的老实人,云磊才歇了找借口赶他走的心思,打算让他先留在学士府,在闭门思过的日子里,跟着自己好好读一年书。
李天福来了半个月,跟儿子相处愉快的事,很快转到了秋菊的耳朵里。
见二人相安无事,云磊也没有找借口撵人,秋菊也就放下心来。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继续下去,这一日云轩下朝回来,气得甩了朝靴,褪去朝服,扔下官帽,铁青着脸说道:“恭王府真是欺人太甚!”
秋菊少不得一番安抚,好一会儿才问出缘故。
同僚中传出学士府巴结恭王府,想要求娶二郡主被拒的事。
秋菊觉得虽然听起来让人不高兴,也不至于如此气愤,随口劝道:“这有什么?就算恭王府说咱们学士府巴结被拒又如何?夫君不必理会就是了。”
“你以为我会为这点儿小事生气吗?大皇子亲自跑到御书房,说童儿不老实闭门思过,在外面沾花惹草,招惹上了元青儿,却又不娶她,惹得人家小姑娘要死要活的。恳求皇上派宫里教规矩的老嬷嬷过来,好好教童儿规矩。”
云轩的一番话,气得秋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吩咐外面备车,打算去宫里请皇后娘娘出面。还没来得及坐上马车,宫里的教引嬷嬷就到了。
带着皇上口喻的宫监,看着学士府摆好香案,一干人等跪地听宣。然后才开口申饬云磊,云磊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宫监笑眯眯地唤众人起身。
“请问这位公公,究竟何事惹恼了皇上?小的听不明白。”云磊傻乎乎上前询问,怕对方不说实话,还私下里塞给对方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宫监也糊涂了,试探着开口问道:“元青儿这个人,你不认识吗?”
见云磊摇头,宫监不信,又进一步问道:“她想嫁给你,你也不知晓?”
见云磊又摇头,宫监被激起了好奇心,再次问道:“大皇子向皇上进言,说你招惹了人家小姑娘,又不肯娶她,大皇子岂敢欺君?”
最后这句话,说得云磊没了言语,宫监瞧见了,神秘地笑了笑,凑到云轩身边,好心好意地劝道:“依奴才所见,不如登门去恭王府提亲,娶了元姑娘,皆大欢喜。外人谁还敢说闲话?也省得令公子被嬷嬷折腾!”
秋菊派人送宫监出府,转身吩咐人安顿教引嬷嬷,然后跟着云轩父子俩一同回了上房,关起门来,大发了一通脾气,最后有气无力地问道:“咱们怎么办?”
“事到如今,看来只有让媒人登门提亲了!”云轩经过深思熟虑后,紧锁双眉给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乐意的答案。
一旁的云磊低头想心事,既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开口应承。
秋菊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恨恨地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夫君你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