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大年三十了,这个时候租铺子也不能开张,杨小小猜不露刘夫人是如何打算的,唤弟弟过来,说了他岳家的事,同时也给出自己的建议。
“与其让亲家花大价钱租铺面,不如在街上摆个食摊,成本小,每月也能赚些银子。也不必自己亲自过去,派人盯着就行了。”
李家当初也是靠女儿摆食摊起家的,狗剩觉得自己家也可以试一试。
杨小小没有留弟弟过年,让他把岳家小舅子刘宏一年的工钱捎带回去。
狗剩怀揣着三百六十两银子回到家中,来到上房见到刘夫人,一时惊讶地问道:“岳母有事?”
“宏儿陪着他媳妇回门去了,我闲暇无事,过来找妍儿说说话。”
狗剩拿出包好的银两放到桌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听说岳母要预支束脩钱,我姐让我把银子带回来了,本想等妍儿回娘家时送过去,没想到岳母刚好在。”
刘夫人尴尬地瞟了一眼银子,伸手拿了过来,刘文儿连忙替她解释:“我娘手里的积蓄本就不多,办婚事花了不少钱,正与我商议两家合开铺子的事。”
狗剩乘机把杨小小的提议说了出来,补充道:“当初我们李家,也是因为二姐摆食摊儿一点点积少成多,在镇上买了铺面与宅子。咱家也弄一个,摆在街面上,让小厮盯着,一个月怎么也能赚几十两银子,补贴家用也是好的。”
刘文儿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如何是好,把华妈妈唤来出主意。刘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板起脸来反对道:“若是传扬出去,岂不令亲友嘲笑?”
“我们李家白手起家,如今有房子有地有铺面,谁会嘲笑我们?”
狗剩坚持要开食摊儿,华妈妈怕气氛闹僵了,赶紧出了一个主意:“今年地里收了许多红薯,烤红薯简单得很,咱府上的人很多人都会,只是不知位置选在哪里适合?”
“派人问一下我姐,她有经验。”
狗剩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刘夫人看不下去了,起身告辞。
刘文儿亲自相送至二门口,看着刘夫人上了马车,开口致歉道:“夫君也是发愁家里开支多,千方百计的想法子补贴家用,娘不要往心里去。”
狗剩等着发妻回来,关起房门私下里抱怨道:“你娘家缺银子,我姐与咱们一起帮衬着,他们为了面子有钱不肯赚,老是靠亲戚接济怎么行?”
刘文儿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一时出言反驳道:“若是食摊儿赚钱,我娘家自然会去做,你还是先想想烤红薯能赚多少银子吧?”
狗剩偏偏不信那个邪,把长随刘小牛唤来,盯瞩了几句,派了出去。
杨小小听说弟弟要摆摊儿烤红薯,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瞧着刘小牛微窘的脸色,很快收敛笑容,支持道:“你家大爷有心了,他若是要开红薯摊儿,就摆在我家茶舍一楼的饭馆门旁边,来来往往的食客说不定就有爱吃这一口的。”
打发走了弟弟的亲随,杨小小让人把刘全唤来,叮嘱道:“我弟家的红薯摊儿摆在饭馆门旁边,若是有食客爱吃的,你让店里的伙计帮忙照应一下。”
刘全笑着应下了,还帮忙出主意道:“咱们饭馆卖早点时,能否给进来吃饭的食客一个优惠,吃早点的人免费送一个烤红薯,咱们再把烤红薯的钱结算给舅爷家的人。”
杨小小有心帮衬,狗剩并不知道,张罗红薯摊儿时也有几分担心,怕生意不好让发妻与岳母家的人笑话。
在刘全的精心安排下,大年初六狗剩的红薯摊儿跟着饭馆同时开业,头几天生意火爆,派去守摊儿的刘小牛与文嫂根本供应不上。
狗剩也是个头脑活泛的,又命人多摆了一个红薯摊儿,每日都有一两银子的进账。
开了一个月,赚了三十多两银子,狗剩来不及继续关注,先欢欢喜喜地下场考试去了。
刘文儿见果真有银子可赚,吩咐陈三派人把食摊开下去,自己则由刘夫人陪着,去庙里进香,日日祷告狗剩高中。
三场考试,杨小小亲自接手,怕弟弟的情绪受家事所扰,让他搬到自己府上。
每场考试回来,并不询问考试情形,只是好吃好喝的让他休息好,然后再送他去考场。直到会试结束,云雷与狗剩在书房里谈论了好一会儿,才放他回家。
刘文儿半个月未见到人,瞧见狗剩兴冲冲地回来,满眼喜悦地迎上前去,开口便问考得如何。
狗剩谨慎地回答:“姐夫听我说了考题,也问了我是如何做的,只说有希望。”
刘文儿面上一喜:“既是姑老爷说有希望,那就差不多了。”
狗剩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一日结果不出来,心里终究不落底。
李烟云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也来上房打探消息,见刘文儿与狗剩都是笑容满面的,猜想一定考得不错,催着身边的花妈妈回娘家传话。
狗剩只在自己家住了七八日,刘全又过来接人。
“夫人说舅爷若是过了会试,还要准备殿试,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耽搁了。”
刘文儿试探着问道:“是姑老爷得了内部消息?”
刘全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道:“我家夫人相信大爷判断!”
狗剩回到姐姐家住了二十余日,会试的榜单就贴出来了。
云雷提前一日得到消息,回府后来到上房,眼中带笑地告诉杨小小:“舅爷中了第二百八十七名。”
“果真考中了!”杨小小眼前一亮,急命人去唤书房苦读的弟弟。
狗剩在路上听说自己中了贡生,大喜过望之下,让亲随刘小牛回府报信。
杨小小从云雷口中得知一共中了三百一十人,弟弟的名次几乎就是险胜,一时又担心起来:“他这个名次,能过殿试那一关吗?”
“殿试主要考临场的应变能力,若是他的卷子得了皇上的青睐,也不是没有中进士的可能。”云雷也说不准,只能凭借他对皇上的了解,暗自给小舅子补课。
次日,杨小小陪着弟弟过去看了一回杏榜,晌午喜报也到了。
刘文儿亲自过府,要接狗剩回去摆宴庆贺,却被杨小小给拦了下来。
“再过十日,就是殿试。等中了进士,再宴请宾朋也不迟。”
狗剩也有些担心,蹙眉说道:“正值关键时刻,你少要多事。”
刘文儿不敢勉强,满眼委屈地回去了,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回到家里,把一家老小唤到花厅,满面春风地许诺道:“大爷中了贡生,过十日就要参加殿下,等中了进士,府里每人赏二两银子,一身新衣裳。”
府中一时沸腾起来,众人齐声躬身道贺,一种终于熬出头的感觉,使刘文儿从心底往外觉得畅快淋漓,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狗剩继续留在姐姐家温书,云雷每日下朝回来都去书房,帮着小舅子补功课。杨小小能做的事就是命厨房给弟弟多做些好吃的,担心他累坏了身子。
殿试这一日,管家刘全驾马车把狗剩送到宫门口,然后就候在那里,等了一上午,贡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见到狗剩再接回来。
云雷下朝后也没在外边逗留,回到府里在上房等消息。
刘全陪着狗剩回来复命,听他说了殿试的情形,狗剩有些不好意思道:“第一次进宫,见到皇上心跳得厉害,还好没有忘记姐夫的提点。”
试题三道,狗剩把自己写的答案复述了一遍,解释道:“我按姐夫平日教导我的要不拘一格,在写策论的时候也是这个主张,但怕自己说不妥当,只围绕这一个议题,没敢延伸其它。”
“即便不够全面,至少迎合了圣意,落第的可能性极小,能否冲入二甲,就看你的运气了。”云雷微笑着给了评语。
狗剩听罢大喜,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只要能中,哪怕是三甲,我也是乐意的。当初陈家小瞧人,正好可以堵一堵他们的嘴。”
杨小小听得好笑,伸出指头戳了戳弟弟的额头,嗔怪道:“你管别人做什么?这考试也不是为别人考的,事关你的前程,尽力而为就好。”
云雷深以为然,趁机提点道:“入朝为官也要如此,记住自己的本分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人云亦云,早晚会迷失本心。”
狗剩唯唯诺诺,也没急着回家,继续留在姐姐府上等消息。
转天,宫里就传出皇上亲定状元的消息,第三日中进士的榜单就贴了出来。
狗剩急不可耐地乘车去贡院门口找寻自己的名字,随从刘小牛眼尖,先一步看到,大声嚷嚷起来:“大爷的名次是第一百五十九名。”
“我中了二甲?”狗剩正在三甲的名单中找寻自己的名字,听了刘小牛的话,连忙转到二甲的名单下面仔细观瞧。
与此同时,杨小小与刘文儿在各自的家中也接到了喜报。
二甲倒数第二名,三甲中的都是同进士,比进士可差了一大节儿。
杨小小慨叹弟弟运气好之余,也对云雷指点得当感到得意。以狗剩的资质,能中举已不容易,以为他会中个同进士,没想到仅仅两名之差,居然进了二甲。
刘文儿更是欢喜地失了分寸,也不管账上能支取的银子有多少,吩咐华妈妈包赏钱,非要实现十日前当众的承诺,府里每人赏二两银子,一身新衣裳。
华妈妈瞧着空荡荡的银钱盒子,不忍这种时候泼冷水,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