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妈妈自作主张,没发赏钱,但贺宴还是要办的。
刘文儿拟好了宴请的名单,华妈妈看到长长的名录,一时呆了呆。
娘家人与婆家人是一定要请的,华妈妈觉得无可厚非,但刘文儿把在郡王府参加喜宴时一面之缘的人也请了,弄了几十号人,华妈妈觉得排场有些过了。
考虑再三,才十分不忍地实话实说:“公账上只有一百多两银子,二奶奶眼瞅着要生了,需要请稳婆与大夫,家里留存的红薯也卖完了,入夏后烤红薯就不赚钱了。虽然这个月底酒铺还能拿回来二百多两银子,但肉铺需要进货了。”
刘文儿一时蹙眉问道:“赏钱你没发?”
“要做夏衫了,老爷中了进士,多做几套好衣裳才行。接下来只怕要拜会师门与同门,迎来送往是少不得的。若是外放,还要准备一笔银子作路费。夫人听说姑老爷中了,想让舅爷跟在身边,也好谋个差事,多赚些银子补贴家用。”
华妈妈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总算把刘文儿那股子狂喜劲儿给按住。
刘文儿想了一下,还是坚持让华妈妈把赏钱发下去。
瞧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刘文儿笑了笑说道:“我有法子。”
说罢,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带着巧月去了李烟云的住处。
李烟云的预产期已经到了,但肚子还没有动静,人也不敢乱走动,每日不是坐着,就是静卧,也没心思打听府里各类的消息了。
刘文儿亲自过来探望,说了狗剩中了进士的事,李烟云吃惊之余,跟着欢喜了一场,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刘文儿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今夫君高中二甲,需要上下提点,才能谋个好差事。家里虽有姑奶奶帮衬着,但一直不宽裕。妹妹派人回娘家传喜讯时,能否多说几句?”
李烟云翻了翻眼皮,很快明白过来,一时为难道:“虽说我娘家比姐姐的娘家强一些,但家里人口众多,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娘家也帮衬不了多少的。”
刘文儿见对方推托,压了压心里的不满,一脸正色道:“若是陈家肯帮衬一二,夫君得知了,一定会心下感激的。”
一句话说到了李烟云的心坎上,一时命人取来纸笔,给陈夫人写了一封家书,吩咐花妈妈乘坐府里的马车,亲自跑一趟,向娘家拆借一千两银子。
刘文儿见自己已说动了李烟云,便微笑着起身告辞了。
会试过后,陈家得到狗剩高中的消息,开始关心殿试。
进士榜一放出来,就派人去找狗剩的名字。在三甲中没有找到,本来还有几分失望,无意中看到二甲倒数第二名,陈家的小厮高兴地回去禀报。
“中了!中了!三姑爷中了二甲第一百五十九名。”
陈少卿下朝回来听说此事,正在房里与夫人商议替女婿谋官的事,花妈妈就到了。
陈夫人以为女儿要生了,神色异样的询问陈婉的情形。
花妈妈是从陈家过去的,也跟着担忧道:“预产期到了,却还没有动静。先前有亲家姑奶奶帮衬着,日子好过多了。自从***奶的娘家人搬到京城,***奶不仅帮着找宅子,还出银子帮着娘家弟弟办喜事。小姐都这样了,如今连大夫也舍不得请了,稳婆还没着落呢,奶娘都是亲家姑奶奶帮着找的。”
陈夫人连忙吩咐房里的丫头把管家唤来,亲自交代道:“你带上老爷的名贴,先去请一位善看妇科的大夫,再找一位稳婆,一会儿跟着花妈妈去李家。”
花妈妈从怀中掏出李烟云的家书,双手呈上,一时说了刘文儿探望自家小姐的情形。
陈夫人鼻子哼了一声,接过信展开细看,信上除了问候之外,李烟云还报了喜讯,恳求娘家帮着谋个好差事,同时也提到拆借一千两银子补贴家用的事。
“一千两银子,若是用在婉儿与她女婿身上,我也是乐意的。”
话虽如此,陈夫人也未当场拿银子,而是转头吩咐身旁的凌嫂:“你现在去库房把那匹宝蓝缎子找出来,让花妈妈带回去给三姑爷作两套新衣裳。再包一些参片与燕窝,三姑奶奶要生了,家里少不了这些东西。”
陈夫人吩咐完了,步入内室,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银子,把花妈妈唤到身边,叮嘱道:“这包银子有三百多两,你带回去交给婉儿,让她亲自交给姑爷。同时也给姑爷传个话,让他安心等待,陈家会帮他上下打点的。”
花妈妈带上东西,由陈家的管事陪着,高高兴兴地回了李家。
陈家帮忙请来的大夫与稳婆,来李烟云房里探视。
大夫诊了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二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很安静,只是产期到了还不生,却也不大妥当,最好是催产。”
房里人一听,都跟着紧张起来。李烟云打发花妈妈去上房,询问狗剩的消息。
刘文儿听说大夫建议催产,也怕李烟云出意外,自己担当不起,让管事陈三去通知狗剩。
狗剩高中,杨小小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午膳,由云雷陪着,把孩子们都唤过来,先在自己府上热闹一番。陈三过来的时候,午膳刚刚开始摆上。
狗剩听说李烟云的情形,起身告辞。
杨小小却不以为然道:“生孩子哪有那么快,何况还要喝催产药?等你用过膳,我与你一起过去瞧瞧。”
陈三只好先回去复命。
午膳吃了半个时辰,杨小小送弟弟回去的时候,喝了药的李烟云已经开始发动了。
狗剩听着房里一声声尖叫,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刘文儿过来坐镇,与杨小小一起安慰道:“婉儿是头胎,生产多半艰难些。”
等了一个下午,李烟云生下了狗剩的第三个儿子。
杨小小先行一步,略晚些才得了喜讯,派人送了一筐鸡蛋与两只老母鸡过去。
李烟云一举得男,心下高兴,也顾不得刚生产的疲惫,急着要见狗剩。
狗剩看过襁褓中的婴儿后,跟着刘文儿回了上房。听说李烟云要见她,就再次转了回来,一进产房就问什么事。
花妈妈按事先的吩咐,笑眯眯地说了陈夫人的交代,又拿出了那包银子。
狗剩听说陈家会帮他打点,还送来了银子,心下感念,就多坐了一会儿,陪着李烟云用了晚膳,哄她睡下才回到上房,把银子交给了刘文儿。
刘文儿见有银子能解燃眉之急了,心下也很高兴,笑眯眯地说了娘家想让刘宏跟着的事。
狗剩得意之余,想到刘宏教两家孩子读书的事,转口回绝道:“还是让舅爷安心教书吧,也好准备功课,三年后再考。”
刘文儿见狗剩不同意,一时有些不快地转移了话题,把设宴邀请的名单递了过去。
狗剩认真看过,划掉一些名字,随口解释道:“那些不相熟的人,送了贴子也未必会来,咱们自家还要铺张浪费,实在没有必要。”
刘文儿又是一阵郁闷,别扭着商量:“咱们从前低调作人也就罢了,如今你中了进士,是要入仕作官的。迎来送往是常事,朝堂上的同僚请一请也是需要的。”
“那也要量力而行才是。”狗剩把单子还给她,转身走出屋子。
刘文儿冲房里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巧月急忙跟出去挽留,狗剩原想去曹春雁房里,一时改了主意,以有事为由转去了书房。
巧月放下心来,回来禀报。
刘文儿再三询问,巧月笑眯眯地说道:“奴婢瞧着大爷并未不高兴,许是果真有什么事,也说不定。”
转天,开始依着单子上的人发请贴。
李烟云出了银子,想给儿子办个洗三宴。
刘文儿自己的儿子洗三没宴客,也没办满月酒,本来也不想替李烟云操办的,但考虑到陈家既出银子又出力,对狗剩将来入仕有助益,才勉强答应下来。
华妈妈帮助出了个主意,洗三宴与贺宴一起办。
刘文儿征询了狗剩与李烟云,二人皆没意见,宴客就订在洗三当日。
弟弟中了进士,杨小小也卸下了肩上的担子,跟云雷商议搬家。
云雷最近也是心情大好,拉着杨小小话唠似地没完,话里话外不外乎一件事:“舅爷高中了,咱们事先的约定也该做数了吧?”
“什么事?”杨小小心下一紧,知道他想让自己履行再生孩子的诺言,心下还有几分犹豫。
如今府里有四个孩子,云童和云染兄妹是亲生的,石馨儿是姐姐的孩子,芜花是受朋友所托认下的义女。
虽然不能与弟弟家的三子三女相比,但也已经不少了。杨小小不打算再生,但拗不过云雷与自己爹娘的胳膊肘朝外拐。
“等咱们搬了家,我弟的差使下来了,再依约定行事,你看行不?”
杨小小陪着小心,却无意触动了云雷的心事,一时慨叹道:“记得小时候,秋娘常在我耳边唠叨,说我若有个兄长帮衬就好了。童儿年幼,就要经历风云变幻,长大了也需要兄弟帮衬。”
杨小小最见不得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下一软,乖乖地就范了。次日早晨,人就起晚了。
石馨儿拉着云染的小手,在屋外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嚷嚷道:“姨姨,今日不是去舅舅家看小弟弟吗?表哥临上马车前,还叮嘱我回来讲给他听呢!”
“娘,娘,比我还爱睡觉。”云染爱睡觉是府里出了名的,只要无事可做,整个人就进入瞌睡的状态。
杨小小怕她睡傻了,叮嘱外甥女事事带着她。
石馨儿是个活泼好动的,自从云童做了大皇孙的陪读,每日都要去宫里读书。没了同龄玩伴的她,只好拿云染充数,把她带在身边,满府里乱窜,只有在刘宏不教课的时候,才能安静一会儿,但也坐不住半个时辰。
十岁的芫花倒是个沉静的小姑娘,碍于身份的关系,不便插手管石馨儿,多半都是哄着来,让疯丫头越发养成了自由骄纵的性子。
“念儿来了,你去厨房帮姨姨催膳,姨姨这就起来啊!”杨小小尴尬地想把人支走,却听到门口传来痴痴的笑声。
“姨姨,早膳的时辰都过了。您快起来,去舅舅家蹭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