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菜花连夜派人扣开医馆的门,大夫听说是给京城翰林院的学士看病,也没推托,穿好衣裳带着药箱就进了云宅。
诊过脉后又询问了病情,大夫才说道:“云大人得了胃疾,身上又染了风寒。按我开的方子,在房里将养上数日,若无起色,还望另请高明。”
云祥回省城过年的事,一时在亲朋中传开。
狗蛋带着刘妍儿先过来探望,听说姐夫病了,又忙着托人找名医。
接下来,亲家刘训导与夫人也相携而来,李菜花陪着说了一会儿话,送走了他们。
转天,鲁山长带着夫人也过来探望。然后是纪大人与纪夫人,吴同知与吴夫人,最后连知府陈大人也带着夫人提着礼盒登门拜访。
沉寂了一时的云宅又重新热闹起来,卧病在床的云祥忧心忡忡,只将养了数日便要回京城。
“官假只有一个月,眼瞅着日子就到了,再不回去怕是难以交代。”
李菜花无法,先派罗大郎带着云祥的亲笔手书,去京城翰林院送请假信笺。又打点行装,打算跟着云祥一起回京城。
私下里询问云祥的打算,见他坚持要搬出郡王府,便斟酌着劝道:“你初到京城为官,若传出父子不合,必会影响仕途。回去少不得要暂住王府,先消了王爷的火气,待咱们买了合意的别院,再搬过去也不迟。”
云祥对先前的冲动也有些后悔,只是碍于面子不肯退让,见李菜花愿意出面斡旋,也乐得把家里的事交与她处理,心情好转之下,身体也跟着恢复得很快。
过完正月十五,李菜花通知亲戚,要举家迁往京城。
李大婶特意把女儿先前存留下来的一盒子银票与几箱子银子送了过来。李菜花收好银票,把几箱子银子留出一箱平日花费,余下的兑换成金条藏好。
兔皮、羊皮装了四个箱子,平日的衣物与首饰也装入箱笼里,加上地里的出产也带了一些,除了自己府里的一辆马车,又雇了五辆马车上路。
随行的人,除了罗家兄弟,还有管事刘全、小山子、刘大板、周嫂、刘妈、春杏、柳月、奶娘庄氏与杨氏、伴春、伴夏,山草与秋果等人被留在铺子里。
为了路上的安全,陈知府特意派了四个衙差一路护送。
走官道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京城。
云祥夫妇一行来到郡王府的大门口,门房的人瞧见了飞跑进去通传。
大管事赵兴只带了秋娘与何嫂匆匆赶来,见到云祥后先躬身施礼,有些尴尬地说道:“府里都去庄子上祭春了,一时抽不出人手。”
云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李菜花却不以为意道:“无碍的,我们自己搬就是了。”
几辆马车在赵兴的指引下,从侧门进入,到二门口停了下来。
李菜花命罗家兄弟与周嫂、刘妈等人先把装银子与衣物的箱子搬进东跨院。接下来再搬皮革之物,最后搬地里的出产。
听说自己住的院里还有小厨房,李菜花直接命人把一车稻米与小麦粉搬入东跨院。还有带过来的半车卤鸡、卤鸭与小坛咸菜。
很快到了晌午,把东西搬完了,大家都等着吃饭。大厨房却迟迟不见人送食盒过来,连沐浴梳洗的热水也没有。
云祥再次把赵兴找来询问,这一次赵兴不再隐瞒:“王爷对大爷私自离京很生气,已与府里上下人等言明,大爷不遵守府里的规矩,府里诸人也不必理会东跨院的衣食起居。依奴才看,大爷还是先去给王爷赔个不是,比较妥当!”
“娘、娘,我饿!”这时躲在奶娘怀里的云童小声叫道。
李菜花听得心如火烧,忙让周嫂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礼盒,直接撕了开封,取出一块糕点递给云童,云童伸手接过去塞到自己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云祥则满脸薄怒地问道:“难道我走之后,孩子都吃不饱饭了吗?”
赵兴不敢多言,奶娘圆嫂嚅嗫着说道:“过年期间,厨房倒是一日两膳的送过来。只是年后王爷不见大爷回来,才动怒让人断了东跨院的膳食。王妃原是把小少爷抱过去养,可是小少爷日日哭闹,只好派人又送了回来。”
“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照顾好小少爷!”秋娘也不替自己辩解,直接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何嫂也跟着跪倒在地,默默垂泪。
李菜花把刘全与罗大郎叫来,当着众人的面吩咐:“你俩现在就去牙行,打听一下,看看翰林院附近有没有出租宅院的,多贵都先应下来,咱们尽快搬过去。”
赵兴听得有些傻眼,看到云祥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斟酌着劝道:“还请***奶息怒,小的这就让厨房烧水做饭,一会膳食就会送到。”
一大家子人好算有一口热乎饭吃,厨房还送来了热水,让云祥与李菜花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李菜花顾不得查检箱笼,带着人去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生火蒸饽饽,才发现连柴禾都没有,只好先向大厨房要了一些,让跟过来的人也吃了一顿饱饭。
刘全与罗大郎回来得很快,同时把牙行的人也带来了。
听闻有一座二进的宅子距离翰林院只隔一条街,可租可卖,李菜花一时来了精神询问价钱。
牙行的人笑眯眯地说道:“若是租住,一年纹银二千两。若是想买,纹银八千两。”
“怎么这样贵?”李菜花听得直咂舌。
“京城靠近官署的宅院,都会贵一些,不知夫人意下如何?”牙行偷眼打量李菜花,眼珠滴溜儿直转。
“你把房契带来了吗?”李菜花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银子,也怕上当受骗。
“房契在房主手里,若夫人想买,小的马上去联系。”
送走了牙行的人,李菜花又问起刘全找房子的经过。刘全把直接去牙行,由牙行的人带他去看宅子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奴才瞧着宅院有些荒凉,杂草丛生的,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但贵在离衙门口近。”
快到掌灯的时候,牙行的人带着一位扎襟箭袖的壮年汉子来到东跨院,一见云祥与李菜花夫妇,抱拳拱手道:“小的是杭州知府余大人门下,特来交涉房子一事。”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发黄的房契,递到云祥手上。
云祥仔细瞧了瞧,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八千两银子有些贵了,若你能让一让价,我倒愿意买下来。”
牙行的人却一旁撺掇道:“听说大人想买翰林院附近的宅子,只此一家。”
云祥摇头不语,李菜花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压价,也收起了方才急切的心思。
壮年汉子一见事情有变,连忙打起了圆场:“若大人真心想买,小的愿意替家主让利三百两银子。”
“听说你打算卖的宅子年久失修,我手里没那么多银子,若你真心想卖,就六千两银子吧。”
壮汉没想到李菜花会压得这么狠,但犹豫之下也同意了。
李菜花没想到壮汉会同意,吃惊之余才发现京城卖房子,牙行给的虚价不是一般地高。狐疑之下,怀疑自己还是花了高价。
云祥却不等她反悔,直接收了房契,李菜花只好付了银子。
打发走壮汉与牙行的人,云祥把房契交到她手上,脸上露出了笑容,“明日我去翰林院销了假,回来咱们一起搬过去。”
晚上,赵郡王带着继妃小云氏同赵冲兄妹一大家子人一起回来了。
听说云祥带着家眷回来了,连理都没理。云祥却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带着李菜花到上房给赵郡王和小云氏请安。
赵郡王一见云祥就冷着脸训斥道:“长本事了,过年不与亲人团聚,一个人跑到外省又不按时回来,翰林院的差使你是不打算干了吧?”
“孩儿病了一场,回来得确实有些迟了,但已派人递了请假的信函,父王毋须担心,倒是回来后发现童儿饿得哇哇大叫,心下着实难过。如今已买了宅子,明日就搬过去住,特来禀明父王!”云祥绷着脸,面上也没笑容。
“很好,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府去!”赵郡王勃然大怒,直接立起眉毛赶人。
小云氏却开口劝道:“父子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何故因为一个外人闹到如此地步?”
转而凌厉的目光扫向李菜花,用手点着她的鼻子喝斥:“前番派严妈妈接你进京,你推三阻四地不肯来,如今又撺掇着祥儿与他父王争吵。即便是祥儿认下你,我们郡王府也不认。若你乖乖的听话,府里尚可给你留下一席之地,若还拧着来,童儿苒儿留下,你立刻出府,不准拿走府里的一针一线。”
“难道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东西也要留给郡王府吗?”李菜花冷声讥讽,气得小云氏直拍桌子,让廊下的婆子过来赶人。
李菜花也不用人赶,转身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东跨院,一进院子就嚷嚷道:“抱上孩子,咱们这就走。”
秋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周嫂却是一直跟随左右的,派春杏去前院找刘全与罗家兄弟,自己帮忙收拾东西。
李菜花在房里等云祥,左等右等不见回来,刘全与罗家兄弟把马车套好了,来东跨院帮忙搬东西,李菜花才带着孩子与众丫头婆子来到二门。
坐上马车,没想到在大门却被拦了下来,李菜花蹙眉对罗家兄弟与刘全、刘大板说道:“能不能冲得出去,就看你们了。”
随即向府门旁边扔出两大把银子,守门的人一拥而上,李菜花的马车顺利出了郡王府。
罗家兄弟紧紧相随,急行了一路,连夜赶到新买的宅子门前。
马车停下来,李菜花才发现只有驾车的刘全与马车里的云童、云苒、周嫂和奶娘圆嫂庄氏,其他人并未跟过来。
李菜花派罗大郎折回去找,也只带回来了跑出来的春杏与刘妈。秋娘、何嫂、柳月、伴春、伴夏与奶娘杨氏抱着的石念儿坐的第二辆马车,却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