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这么说,顾即墨语调还是沉了沉,“不过,顾即恒的死也警醒了本王,后宫还藏着如此有本事之人,却不知对方所谋为何?先生……”
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加重了语气,“年灵玉送入宫中,但因着我那皇弟的死,父皇最近并未宠幸后宫之人,她没了恩宠,便是无用,本王费尽心思,到头来却养了颗废棋。”
听到年灵玉的名字,宋振子一怔,却随即语调恢复如常,“殿下,年美人才艺双绝,在后宫的美人堆里都是拔尖的,早晚能得圣宠,殿下筹谋了那么多年,如今怎么却等不下去了?若她得不了圣宠……”宋振子眸色扬起奸诈狡邪的光,“以她的姿色,我们稍稍安排一下,说不定能入了晋王的青眼,和皇上的妃子有染,就算皇上顾着天家颜面,将此事掩盖,那晋王和德妃便也废了。”
宋振子的话,让顾即墨脸上的愁容变为喜色,“先生果然足智多谋,思虑深远,这步棋的走法,本王竟从未想过。”
“殿下是身在此局中,才看不透棋局,不过,这一步棋并非最好的走法,殿下莫胡思乱想,年灵玉定有她的用处。如今蜀王薨逝,再让皇后提议,将萧盼兮指给殿下做侧妃怕是不妥,但此事拖的越久,事端越多,萧家连藩疆的亲事都敢拒,殿下还是用点心思,将盐铁司的差事牢牢抓住,成就大事,银子是少不了的。”
顾即墨点了点头,宋振子一字一句,都若暗夜里的明灯,“歹毒之人要防,东宫之位也不能旁落,得先生相助,真乃本王之兴。”
“殿下,大业还未成,莫不可松懈大意,梁王查案,你就任他去查,涉此案之人定不会是常人,他在后宫的势力也很深,若能拔出,也算是帮我们铲除一祸害。”宋振子冷言劝诫,似乎很怕顾即墨去找顾即赟的麻烦。
“先生所言极是,梁王与晋王在明面,对付起来也容易,倒是那幕后之人深不可测,何其毒也,竟将皇子算计到如此惨状,但愿我皇弟有那个本事,能将那人找出,本王也想看看,究竟是谁。”
与宋振子的一番谈话,解开了缠绕在顾即墨心上的几个疙瘩。
待明日,他也要到蜀王府走上一趟,人都没了,他去演一出手足情深的戏码又有何妨。
……
又是一日淡云薄日,有人觉得逢秋悲寂寥,有人却觉得胜春朝,人们陆陆续续从酣梦中清醒过来。
萧夜白昨日睡在萧府,晨起梳洗后,便陪父母兄妹用早膳。
萧夜笙如今担着练兵之职,才不过几,面色就黑了很多,萧盼兮打趣道,“大哥如今这模样,不用化妆,就能演个黑脸李逵。”她又看了一眼萧夜白,“倒是二哥这面色,白得跟涂了脂粉似的,与大哥一道,可以演阎王殿里的黑白无常。”
萧盼兮的言语,逗笑了一桌人,连身后站着的下人,也捂着嘴。
“谁家的姑娘,像你这般牙尖嘴利,怕是难找婆家。”萧夜白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却有些不怀好意。
“啊!”萧夜白一个惊叫,头伸到桌底一看,鞋面上一个清晰的脚印,看那尺码,是自己娘亲的无疑。
“再说浑话,我这一脚可就踹你脸上了。”萧夫人放下手中的小米粥,瞪着萧夜白。
萧夜白低下头,默默吃粥吃菜,萧盼兮的婚事,如今可是他娘亲的一块心病,提不得。
吃完了早膳,春林送来昨日去如华香坊取的香方,萧夜白看了一眼,并未看出个名堂,就取笔抄写了一份。
春林道:“杜若姑娘昨日在妙音阁歇下,安老先生守着残琴看了一宿,不知看出些什么,反正今日还要继续看。”
萧夜白点了点头,“妙音阁有梁王府的人看着,断不会有事,你去给杜若说一声,让她在侯府门口候着。”
妙音阁的老琴师安歌,制琴最有造诣,若那把琴无恙,他一早便能看出,耽搁这么久,定是发现了问题。
不过萧夜白觉得,自己今日还是得先去一趟侯府。
他并未给侯府提前下帖子,虽与许昭影是未婚夫妻,但还未成亲,也算个外男,贸然前去,对许昭影名声有碍。于是便缠着自家娘亲,老老实实说明了缘由,让她找个由头去趟侯府,他偷偷跟着就行。
“查案,查案,查案,你倒本事的很,皇子的案子都要查,也不知道皇上和梁王是怎么想的,大理寺呢,刑部呢,京兆府呢,那么多官员,白拿朝廷的银子,竟让你去查案,你哪根葱哪根蒜,会查哪门子的案。”萧夫人嘴上发着牢骚,却还是让下人备了礼物,去往侯府。
礼物都是些寻常之物,时令的水果,几篮子鲜花,自家熏制的花茶,大箱小筐的看起来不少,但送的东西并不会引人猜忌。萧夜白跟在送礼的队伍里,倒也不显得突兀。
萧夜白第一次来到侯府,觉得这府邸装点的甚为雅致,院中还有一秋千架,一阵秋风拂动,秋千轻摆,风也引得落叶片片,若绿色的青凤蝶飞舞。
萧夫人与许昭影不过寒暄几句,萧夜白就着急地说,有几句话想与许小姐私聊,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倒真像情深似海,要与情人诉说衷肠。
怕许昭影忧心男女大防,便指了指杜若,“与这位姑娘一起。”
许昭影吩咐芳芳给萧夫人和雨落上了茶果点心,便笑盈盈地与萧夜白说了一句,“那公子和这位姑娘便随我来。”
侯府里曲径通幽,随着许昭影走了小半盏的功夫,来到府里最南边一处雅致的小院。院中的菊花才长出嫩嫩的花苞,一小小的池塘里,用几块太湖石堆砌成假山,山中引了一眼小泉,池水中养了几尾火红的红鲤。
院中有异香扑鼻,萧夜白四下望了望,却不知这香味来自哪儿?杜若嗅觉灵敏些,只觉得离院中的屋子越近,异香便越浓。
当许昭影推开一扇门,香味更是横冲直撞地向人扑来,萧夜白与杜若向屋内瞧去,只见里面立着一个似药铺装药的格子柜,柜子上贴着红纸黑字的标签。柜前放着一个桌子,比平常人用的桌子要大一些,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