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年一下子愣住了。
一向占主导地位的太子殿下此刻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任由顾清素强硬的揪着他的领口,微微低头去迎他的小伴读。
顾清素带着急迫,蕴着要把江斯年咬疼的力道,亲的太子殿下微微往后踉跄了一步。
齿列咬到舌尖,又咬破了柔软的唇肉。
他尝到了一丝浅淡的血腥气。
江斯年这才察觉出来不对劲,捏着他的后颈就要拉开人结束这个异样的吻,谁知道这人竟然学着他昨天的样子一把攥住了自己的手腕,不容分说的往怀里带了带。
这下好了,甜粥终于主动了一次,夺回了主动权。
江斯年当然不会以为这是顾清素搞的什么情趣,他明显不对劲,就算是心血来潮想主动,也绝不会是这样。
顾清素渡给他的是不安,是占有,是隐秘的渴望。
还有他满腔难以诉说的感情。
是……因为婚约吗?
江斯年在些微的血腥气里尝到了咸苦的泪,他心下一惊,扣着人的肩膀强行分开两人紧贴的身躯,急急去看顾清素的面容,心疼极了:“阿清!你——”
“殿下……殿下——”顾清素低着头不想让他窥见,只揪着他的衣领喃喃着,要亲不亲的贴着他,微微踮脚,主动把自己送到他唇边。
江斯年心揪的生疼,又不忍心应他的要求在这样的情况下亲吻他。
“年哥哥,你别再骗我了好吗……”他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但仍倔强的垂着眼不肯让他看清眼底的情绪。
自从那年除夕夜宴他被揭穿身份后,顾清素再也没唤过他“年哥哥”。
他说那是小时候顽劣,年少无知,他说他长大了,他是丞相府长子,是太子的臣子。
他说了那么多,江斯年以为他再也听不到顾清素唤自己“年哥哥”了。
仿佛曾经那个去了他半条命的三十大板、跪在烈日下求父皇收回成命的三个时辰、被迫答应的婚约、这些年因他不娶妻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揣测和逼压,仿佛一切都变淡了,变得趋于消散了。
“阿清你……”
太子殿下短时间内连受两个暴击,整个人都傻了。
一声“年哥哥”好像又把他拉回到从前的日子,多年前的上元节庙会,那个小团子站在烟花下蹦蹦跳跳的身影又一下子浮上他心头,不可抑制的搅乱了他的心湖。
江斯年叹了口气,十分拿他没办法。
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温柔地钻进他指间,贴着柔软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一个发力把人抵在树上,仿着他刚才的力道用力亲了下去。
树干被两人的重量撞击的微微震动,满树的花瓣像倾盆大雨,纷纷扬扬的打着旋儿落下,争先恐后的飘满了一方天地,染了两人一身。
他们在漫天飘零的梨花里亲吻。
在东宫的庭院里,在这个陪着江斯年长大的梨树下。
擦过脸颊的花瓣带着清甜的香气,一缕缕黏进这个带着浅淡血腥气息的吻,交织出令人不得不沦陷的气氛。
江斯年很是用力,几乎可以算得上啃咬,带着要把他剥拆入骨的狠劲儿,却意外的安抚了顾清素的不安和占有欲。
他没有挣扎,顺从的接受了这个粗暴的方式,就算唇齿间满是血腥气和他自己咸苦的泪,他也没有反抗。
几乎要耗尽所有气息,江斯年才放开顾清素,心疼的看着他嘴角的一点血迹,无奈极了:“满意了?非要让我心疼才行吗?”
顾清素低着头不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江斯年扣着他的下巴,换回了从前的温柔,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眉心:“别怕,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他轻轻摇头,还是没有说隆丰帝召见他的事,只用另一只没有相扣的手揽住了江斯年的腰,钻进他怀里,摩挲着他腰带上的祥云盘扣,低低的说:“怕失去你。”
江斯年微微有些惊讶,顾清素还从没说过“怕失去你”这么直白的话。
今天的顾清素,给了他太多惊讶。
他笑了笑,安抚的抱住了不安的小伴读,没有再逼问怎么了,只是安静的伏在他肩头卖乖:“这么不相信我吗?”
顾清素不知道要说什么,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的摇摇头,“不是的……我——”
他怎么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说什么?难道说实话,说我答应你父皇让你娶婉婉纳侧室,说答应你父皇不逾矩,安分守己忠心全意的辅佐你,助你做一代明君?
“年哥哥……我相信你。”
千万句话,千万个头绪,凝聚在一句“我相信你”里。
我愿意全心全意的辅佐你,愿意安分守己做你的臣子,可我不愿意让你娶婉婉、让你纳侧室,不愿意你和其他人有任何的亲密。
顾清素埋在他肩膀处,几乎又要涌上泪来。
如果真的……他的殿下,以后也会和别人这样亲吻吗,以后也会牵着别人的手看烟花、给那人做桃花酥吗?
那时候他要怎么办?无名无分的被抛弃在一边,日日看那些刀子一样的东西扎自己的心吗?
他只是一个臣子,他无能为力改变,只能借一句“我相信你”给自己希望,告诉自己他的殿下不会那样做。
江斯年温软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别怕,我不会负你的。”
“都亲了这么多次,我还能骗你不成。”
顾清素微微红了耳尖,那股子烦躁不安和害怕终于被他的安抚给压了下去,反反复复提起又跌下的心终于安稳的落回了肺腑里。
他们大胆地站在东宫的庭院里,冒着风险不顾一切的拥抱在一起。
一地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