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要脸的“人生宗旨”
锅锅不吃碗2020-07-19 23:504,233

  顾清素被她噎了一下,明知道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但被她轻描淡写的一说,仿佛刚才程沁真的就是过来说了几句话,宫门口那神色也只是顾清素一眨眼的错觉。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迂回、试探,说不得实话,甚至没法发泄似的说一句“她怎么能这样”。

  顾清素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好像从前那种模糊的感觉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化成了具象,此刻正大大咧咧的站在他面前,隔开了他和沈清婉。

  门口还守着宫人,到处都是眼睛盯着这里。

  “婉婉,你……到底是皇后,凡事也别忍着,若真是受了委屈就——”他压低的声音一下子截然而止,硬生生切断了后面的话。

  他下意识想说“若真是受了委屈就尽管来找我”,但又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丞相府,也不是在辅国公府,更不是随便哪个茶楼、游船画舫,这是皇宫。

  他也不再是什么丞相府大少爷,她也早就不是辅国公府的大小姐,他已经失去了毫无顾忌说出这话的资本。

  “……就拿宫规压她,你身为皇后,当然有资格训诫宫嫔。” 顾清素卡了半晌,声音有些滞涩的接上了后半句。

  沈清婉的神色毫无变化,甚至没有微笑或动容,无他,“皇后”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对沈清婉最大的讽刺。

  “真的没什么事,她年纪小,怕是爱闹些吧,我也没受气,”她转了转腕上的玉镯,垂着眼让人难以察觉她的真正情绪,“你也知道,我不爱凑那热闹。闹便随她闹,左右平日里无聊,当解闷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清素实在没法说什么,他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说起来都是后宫的事,他无权干涉的。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当今皇后青梅竹马,从小相识私交甚好,但她毕竟已经入主中宫,他顺理成章承袭父官,这是两条不同的、没有交集的路,是他们强改轨迹让其相交,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未知。

  顾清素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沈清婉,心情十分复杂,这该责怪谁?谁也不能责怪。

  他以后还是少来德宁宫吧。

  “近来天气越发炎热,娘娘身子娇贵,还得多多注意,别再贪凉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抬起头的沈清婉,看着她眼底同样复杂的情绪,还是能轻易地分辨出惊喜和高兴。

  顾清素起身行了一礼,“臣告退。”

  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了,沈清婉还看着桌上那杯一点没动的茶,浅青色的釉质,恰到好处的细微裂纹,描金的缠枝莲纹围绕着中间的工笔牡丹,一瓣一瓣开的热烈而肆意,迎着光看甚是清透纯洁。

  尤其倒上茶后,浅青色似乎就变得沉稳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和正经。这样上好的东西,也只有宫里才有,青釉薄胎裂纹,描金工笔牡丹,这是皇后才有的规格。

  “冬离,他不肯喝茶,是不是怨我这皇后身份?”沈清婉低低道。

  “怎么会呢娘娘,许是丞相没来得及喝而已,今日皇上一下朝就去清平山视察皇陵进程了,今儿不在宫里呢,所有公务都是丞相一个人处理,大概是丞相太忙了。”冬离力道适中的替她捏着肩膀。

  沈清婉仍然看着那杯茶出神,好看的秀眉也微不可察的蹙了起来,“皇上今日不在宫里?”

  冬离点点头,“早朝的时候刚说了,下朝以后就出发了。”

  “怪不得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我这里放肆……”她喃喃道,轻笑一声,“也就是个野路子,只会这些东西,不用管她。”

  冬离替她打抱不平:“娘娘,一个小小的宝林也敢骑到您头上来,您没听见她走之前说的话吗?还以后一定让您不无趣,呸!我看她就是——”

  “冬离,少说两句。”沈清婉淡淡地出声制止了她,“咱们犯不着为她生气。”

  沈清婉都发话了,冬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闭上嘴,专心替她按摩去了。

  ****

  顾清素手一滑,一个章一下子扣歪了,有半个都消失在奏折外面,一个“朕已阅”只剩下一个“朕”和半个“已”了。

  他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在旁边重新盖了一个,默默合上奏折,忍不住托着下巴在桌案前发呆,满脑子想什么的都有,一会儿是“江江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是“我想吃桃花酥”,一会儿又是“刚才的提案不错”。

  但有一个虚无缥缈的思绪始终盘旋在他脑海里,所有事情里都有它的影子,像缕轻烟似的萦绕在他心头,抓也抓不住,甚至无法感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知道,是和沈清婉有关的。

  这思绪让他十分不舒服,冥冥中一直给他无形的重压,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又让他无端烦躁——

  顾清素索性趴在桌案上,长长的“啊”了一声,“好烦……江斯年那个混蛋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捶了一下桌案,震的毛笔笔尖歪了个方向。

  ——

  “阿嚏!”江斯年心不在焉的听监工低声汇报,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陛下没事吧?”许义关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传太医?”

  “……朕没事,传什么太医,快点说,说完朕就回去了,政务繁忙,朕没时间在这里耗。”他无语的摆摆手。

  “……”

  卫华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轻笑一声,心知肚明他这“政务繁忙”是哪门子的忙。

  肯定是阿清想我了!江斯年面上一脸高冷,但心里喜滋滋的就像是连放了三百场烟花一样。

  ——

  顾清素干脆连奏折也不看了,起身就躺到里间的床上,一会儿滚到里面,一会儿滚到前面,活像个卷饼,没一会儿就把江斯年的床铺弄乱了,像个“犯罪现场”似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傻了,小孩子脾气突然冒了上来,转手就把江斯年的枕头扔到地上,任它滚下脚踏又滚下台阶,像个受气包似的躺在地毯上。

  堂堂丞相躺在皇帝的龙床上,光明正大的继续在床上滚来滚去,连官服也不脱,宽大的袖袍已经皱皱巴巴地卷在他身上,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江斯年一回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桌案上是整整齐齐的一摞摞奏折,美人榻上的靠枕没有好好放在原位,有三个挤在一起,被堆成一座小小山。他微微一勾唇角,料想这人在睡觉,就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转身刚撩起隔断的珠帘和纱帘,走了两步就看见地上无辜的枕头,他顺着目光看上去,一下子笑了。

  大概是睡觉前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缘故,顾清素睡得很没样子,外衫的几颗衣扣应该是在刚才的玩闹中蹭开了,一半压在他身下,一半因为他侧身的睡姿继续搭在他身上,第二层衣衫的领口也微微散乱,隐约露出一点点锁骨和一小截红绳。

  大概他一开始没打算睡觉的,所以腰间的玉佩也没摘。晶莹玉润的玉佩衬着淡黄色的流苏,穗子像个瀑布似的贴着他腰带边泄下来,不知道是哪个缝隙吹来的微风一下子勾动了它,掐着金丝的丝线洋洋洒洒的卷起一小片弧度,像是要落到人心里一样。

  江斯年放轻脚步,生怕把他惊醒了,又小心翼翼的替他拨开卷在身上的袖袍,以免压得他不舒服。

  “睡得像个球一样,又圆又傻。”江斯年轻笑一声,拽过被角轻轻搭在他肚子上,“也不怕着凉,到时候喝药耍赖的还是你。”

  顾清素大概是感受到动静,哼哼唧唧又往上窜了窜,一条腿“腾”的翻上来,架在了身前。他迷迷糊糊梦呓了两句,江斯年贴那么近也一个没听清。

  “阿清?”他试探的唤了唤,“是我。”

  “阿清”两个字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顾清素原本微蹙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江江……”

  一见这人连做梦都喊着自己,江斯年的神色一下子柔软下来,刚刚想让他继续睡觉的心思一下子被“江江”两个字打的烟消云散,伸手不老实的勾了勾他下巴,“我在,我都回来了,还不醒吗?再不起来我可要亲你了。”

  顾清素无意识地随着他动作微微抬了抬下巴,仿佛要把自己拱手送上去似的:“不亲……和江江亲……”

  “你还想和谁亲?”江斯年听见他的话,一下子气笑了,伸手轻轻捏着他下巴,先得寸进尺的落了个吻,根本不在乎这人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难不成你还惦记着别人?”

  元祚帝顿时感觉自己遭到了威胁,开始天马行空的捏造假情敌,“不会是许义那小子暗恋阿清吧?!”

  远在城郊皇陵的许义:???

  “应该不会……他也不爱说话,整天像个木头似的……”江斯年又低头在顾清素耳垂上亲了两下,因为动作,说话也含含糊糊的,“阿清就喜欢我这样的才对。”

  “嗯……别闹——”顾清素缩了一下,无意识地推了推他。

  江斯年不乐意了,轻轻攥着他手腕就挪开了:“刚才是谁说的‘和江江亲’?反悔怎么成!”

  他才不管顾清素刚才说的是不是梦话,就算是没说。这人也能耍赖到颠倒黑白。

  江斯年的人生宗旨,一切行动以睡到顾清素为最终目的。

  就算顾清素睡得再沉,此刻也被江斯年密密麻麻又毫无章法的轻吻给弄醒了,他一睁眼就对上江斯年线条硬朗的下巴,还有他足以骗的人神魂颠倒的侧脸。

  “唔……你回来了。”顾清素一睁眼看见是江斯年,瞬间又闭上了,胳膊也下意识搂住他脖颈,“再亲一会儿……”

  江斯年头一回听见他被亲醒没生气,还说“再亲一会儿”,震惊度堪比皇宫突然塌了。

  “阿、阿清?”江斯年不敢亲了,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他,“你醒了?”

  顾清素连眼都没睁,但明显是醒了,只“嗯”了一声回答他。

  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什么?再亲一会儿对吧?对吧??

  江斯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离顾清素这么近,只要他是清醒的,就绝对没听错。他还维持着伏在顾清素上方、手肘撑在他耳侧的姿势,就这样一动不敢动,脑内飞速飘过了一百种结果——听他的亲下去五十种,拿出克制力另辟蹊径不亲五十种。

  然后他用了不到一瞬的时间就果断选择了另一种。

  “再亲一会儿可是你说的,这回不准赖账。”江斯年指尖顺手拨着他鬓发,故意弄得散乱,逮着脸颊就轻咬了一口。

  顾清素原本还有点迷糊的半梦半醒,被他弄得一下子吃痛,微微眯了眯眼,象征性的推他一把:“你属狗的吗?咬人做什么。”

  这回是真醒了,但他还是舍不得睁开美丽迷人的双眼。

  江斯年不满意了,“你咬我的时候我也没说你属狗的啊,怎么我咬就不成了。”他又俯身凑在他耳侧,轻笑了两声,“阿清,睁眼。”

  顾清素懒散的把眼揭开一条缝,看见江斯年放大在眼前的五官,他不由得一下子都睁开了。

  下一瞬,江斯年就贴了上来,微热的气息封住他所有音节,他下意识地就跟着江斯年的进度来来回回,两个人像巡逻领地似的,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放开谁,一个要走另一个就把他拽回来,打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皇陵好看吗?”顾清素气息紊乱的躺在他身下,不满的哼唧了两声。他在刚才的亲吻里落了下风,这会儿正试图在语言攻势上扳回一城。

  江斯年表示一点儿也不怕,“皇陵有什么好看的,都说了是一堆废土,”他故意压低身子,恶劣的在顾清素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撩闲,“哪有你叫起来好看啊。”

继续阅读:第五十七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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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此生行至水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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