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不敢直视他。
什么嫁啊娶啊的,两个男人之间说这种话未免太不现实。
“是吗,古人还挺有想法。”
阮软把目光从那枚珠子上移开,状似无意的问:“那少帅以后娶媳妇儿打算用中式婚礼,还是西式的?”
秦屹北笑了笑,“我说了不算,得看我未来的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夫人……
阮软心里某根弦颤了一下,“哦,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这般幸运了。”
对面一阵沉默,阮软想借着余光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手心出了些汗,然后没多久李若颜就出来了。
“屹北哥哥,我买了些翡翠桌子送给夫人和奶奶,你看好不好看?”
李若颜献宝似的把选好的东西呈到秦屹北眼前,男人只是轻扫了一眼,“还行。”
秦屹北把装着珠子的木盒还给老板,底下夹着几张银票,语气坚硬,“这个给我留着,先不要卖出去,这些是定金。”
老板赶紧接过,谄媚道:“是是是,从今天起这南斛珠就不出售了。”
“咳咳。”阮软僵硬的直起身子,“我先出去等着。”
李若颜眼睛在阮软的背影和秦屹北之间来回流转,疑惑道:“屹北哥哥,那盒子里面是什么?”
秦屹北望着阮软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勾,道:“嫁妆。”
嫁……嫁妆。
李若颜莫名红了脸,娇羞的像个刚出阁的姑娘。
“这就准备嫁妆了啊……”
李若颜垂着头,半天不见人回应,抬头一看,身边哪还有别人,忙追出去,“屹北哥哥,等等我!”
北城这条法租街,平时都是小姐太太吃下午茶享乐的地方,整条街除了衣铺,饭馆,再就是百乐门,不过百乐门只在晚上开放,李若颜沿街走了一会,腿脚有些酸疼,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抬头就看见一家相馆。
李若颜转头欣喜道:“屹北哥哥,我们去拍张照吧。”
秦屹北蹙眉,不是很愿意。
李若颜跑过去抱着他手臂晃:“我们还没拍过一张合照呢,你就陪我拍一张吧,将来还可以留作纪念,好不好?”
“纪念?”秦屹北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动,须臾,赞同道:“这想法倒是可以。”
这相馆坐落在闹市中最僻静的角落,一条古铜色的木梯连接着大街与二楼的店铺,门口摆了几张黑白艺术照,看上去还算有模有样。
秦屹北三人进了相馆,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见有客人来了忙上前迎接,“三位好,请问需要拍什么样的照片?”
李若颜勾上秦屹北的手腕:“老板,拍合照。”
老板了然一笑:“看二位的样子,是拍结婚照吧。”说完,又很不确定道:“那这位先生?”
阮软忙摆手:“我凑热闹的,我不拍。”
“不拍结婚照。”秦屹北的声音紧随其后。
李若颜的脸色沉了沉,勉强笑笑:“就是普通的合照。”
老板点点头,忙不迭去准备器材和相纸,不一会便出来了。
“二位准备好了吗?”老板站在相机后面,指挥着两人的姿势,“再靠近一些吧。”
李若颜歪头浅笑,挪着细碎的脚步靠近他,而男人面无表情,嘴唇抿的很紧,一脸正气凛然,没有半点笑意。
阮软在一旁看着,竟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颇有郎才女貌的般配,军中威严的少帅,留洋归国的女医生,这才是有资格站在秦屹北身边的人啊,而他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再不敢奢求什么。
“咔嚓。”
闪光灯一亮一暗,照片便拍好了。
李若颜觉得不够,又道:“屹北哥哥,多拍几张吧。”
“一张就够了。”秦屹北把手臂抽出来,朝老板道,“我自己再拍一张。”
“好嘞。”
老板低头调整相机,秦屹北依旧保持笔挺的身姿,轮廓清晰,有棱有角,眉峰英朗,凤眸如刃,阮软不禁看痴了。
“准备了。”老板喊道,“三、二……”
“一”的时候,阮软还在发楞,右手猛地被人一扯,然后跌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他眼神还直愣愣看着前方,迷茫而懵懂,直到听见“咔嚓”一声,才回过神来。
老板从相机前抬起头来,笑道:“有意思,两位的合照很有创意。”
“什么玩意儿?”阮软从他怀里挣开,忿忿道:“我指定跟个傻子似的。”
秦屹北云淡风轻的整理衣领,“不傻,挺可爱的。”
“你不是要自己拍吗,拉着我做什么!”
“不骗你一下你怎么愿意和我一起拍。”
阮软一脸你神经病啊的表情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活像个被人骗了糖吃的小孩。
秦屹北忍不住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哄道:“别生气了,不就拍个照吗,多大点事儿。”
阮软毫不留情拍开他的手,气的转身出去了,走前几步还有点儿顺拐。
秦屹北忍俊不禁,平日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今日竟笑的如沐春风。
李若颜心里很不是滋味,待阮软走后,酸涩着语气道:“屹北哥哥,你跟阮先生关系真好。”
秦屹北收回目光,眼角还上扬着,“是挺好的。”
——
相馆门外,秦屹北带出来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见阮软出来,恭敬的拉开车门。
阮软踟蹰了一阵,道:“我有事先走了,等会你们少帅出来,告诉他我回清芜园就行。”
“是。”
白天的法租街还算热闹,这会已经有些结伴的小姐太太撑着洋伞出来了,阮软迎着日光,徒步走回了清芜园。
这时间段正好是听戏的时间,阮软刚到门口,已经听见戏堂传来悠扬高歌的京腔。
“小软!”
听见自己的名字,阮软转身望去,见杜宁一脸焦急的走来,“你怎么才回来。”
“杜师兄,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阮软愧疚道,他早该回来的。
“那些日本鬼子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没事,小缘呢?她还好吗?”
“小缘在休息,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有你陆师姐照顾着呢。”
阮软欣慰道:“那就好。”
“对了小软,今儿一早苏探长就来找你了。”杜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