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笑了笑:“饿了么,这寺里没什么东西,我便让厨房煮了些白粥,你先将就吃些吧。”说着便起身点起了桌上的油灯,把一碗小粥端到了她的面前。
陆宁正想接过碗,却被萧问将手按住:“你现在连手都太不起来,你要怎么吃?我喂你。”
陆宁愣了愣,连忙往后缩了缩,讪笑道:“不,不必了吧。”说着她便要抬手接过他手里的瓷碗。
可手还未抬多高,肩膀处便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即便是她也不由得闷闷哼了一声。
萧问紧张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你别动,我看看?”
听到这话,陆宁不由得又往后缩了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看?”
萧问一愣,脸色立刻变得不悦,这丫头一天天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终究还是不忍心对她说什么严厉的话,叹了口气,萧问无奈道:“我只是害怕你伤口迸开,算了,你先喝粥吧。”说着便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送到了她的嘴边。
陆宁尴尬地看着嘴边的勺子,还未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却抬眼看见了他期待的眼神。她的眼波微微动了动,乖乖地凑到了勺子跟前,将勺中的清粥一口吞下。这粥虽然清淡却带了些泉水的甘甜,陆宁笑了笑道:“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腹中饥饿,不过片刻,他喂着,她吃着,一碗粥已经是见了底。
萧问见碗中的粥已经见底,便起身想再盛一碗,却被她叫住:“你别乱动了,你手不是受伤了吗?我不饿了。”
萧问将碗放了下来复坐到她身边道:“没事了已经。聂前辈已经包扎过了。”
陆宁点点头,却是沉默起来,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亦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过了半晌,陆宁终于开了口,她的脸色看起来别扭至极:“那,那个,我的伤口是你处理的?”
萧问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便点了点头:“是。”
陆宁脸色有些微红,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那,那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你换的了?”
萧问看着她没有回答,反而叹了口气,将她的双手轻柔地从肩上拿下来:“你不疼么?”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陆宁立刻意识到了肩膀上的疼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问无奈道:“放心吧,不是我,昨天半夜碧儿姑娘听说你出事便过来了,是她帮你换的。她现在回驿馆去取你的东西了。”
陆宁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陆宁有些尴尬道。
萧问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趁人之危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是这种人呢。不是,不是。”陆宁讪笑两声。
萧问却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像在说,他不信。
气氛随即变得尴尬起来。
默了半晌,萧问忽得抬起头道:“为什么要替我挡了那些飞针?”
“啊?”陆宁一愣,为什么她还真没想过为什么,只觉得该去便去了。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道:“我可能是因为银子。”
现下轮到萧问愣住了,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过是这个答案,颤抖着道:“什,什么银子?”
陆宁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觉得你得加钱了。”
萧问皱了皱眉头道:“加什么钱?”
陆宁慢悠悠道:“你看啊,你花了十两银子请我做保镖,那里面可不包括我受伤的医药费啥的,虽说这次是我师父救的我,我可毕竟是受了伤,慰问金什么的你还是要给的。”
萧问被她说的愣住,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终于还是没忍住道:“你就只想说这个?”
陆宁愣了愣莫名其妙道:“那我还应该想说什么?”
过了半晌,陆宁才想起来:“哦……”
萧问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陆宁却突然笑了笑道:“没事,看在你帮我渡真气的份上,我给你算五折。”
萧问愣住了,他真的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丫头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银子。萧问冷哼一声,道:“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抬脚便欲出门去,连回头都不想再回。
陆宁一头雾水的望着他,他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不应该啊。
萧问才走到门口,门却突然开了,迎面进来了一人,朝他抱拳施礼道:“公子。”
紧接着又进来一人,急急忙忙朝陆宁跑了过去,关切地叫了声:“小姐。”
“碧儿你回来了?”陆宁欣喜道。
赵元朝陆宁施了施礼,便转身朝萧问道:“大人,京里的消息来了。”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细细密密如同珠帘一般,陆宁下意识的抱了抱被子,虽还是四月里的天气,可这一下雨却有些冷了。
萧问一看着来人楞了愣,转身坐到桌边道:“说吧。”
。
“公子,大人说陛下看了您和纪大人上的折子,气得不行,当朝就要赐死张扬,被吴藩拦下来了,最终是流放西南,张用只被治了个管教不严之罪,让他提前致仕在家里闭门思过。说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也不让人再继续追查下去。”
陆宁吃惊道:“这就完了?”
赵元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陆宁怒了,狠狠地拍了一下竹床,大骂道:“那么多姑娘死在他们父子手里就只是个流放?就只判了个管教不严?”说着越来越生气,可手上的动作却拉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白丝丝的纱布上顿时渗出了一丝殷红。
“小姐,你没事吧?”碧儿紧张道。
陆宁疼地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我就是生气。”
萧问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你小心些,伤口迸开了没有,我把聂先生叫过来再给你看看吧。”
陆宁连忙拦住他道:“不用,我没事。你不觉得惊讶吗?这么大的事陛下就治了个管教不严,说出来我都觉得可笑。还有那个吴藩,居然就能让陛下改了主意,不杀他了,这都是什么道理!”
萧问看着她气炸了毛的样子,无奈将她方才因动作太大而落下来的发丝拨了耳后,笑了笑道:“早该想到的。”
赵元看着自家公子这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由得惊了,这几日不见,就已经这样了吗?
陆宁忍着痛,抬起头来问道:“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