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看着涌出的鲜血,心里一阵阵发紧,忍不住覆上了她柔软却冰凉的手。可他的手碰到她的一刻,那人却将他的手反手紧,再不肯松开。
萧问一愣,心里随之又是一紧,她是真的很难受吧。
过了片刻,老道士已经将伤口完全切开,聂兴也已经将捣成泥的断肠草端了进来。
老道士将捣好的药泥慢慢覆到伤口上,上药的时候,萧问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连青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多时,她的手便变得越加冰冷,脸上的血色竟也跟着慢慢褪去,嘴唇出一片苍白。过了一会,方才还冰冷的手心竟已变得火热,额上甚至开始冒出热汗。
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她这样忽冷忽热的反复变化竟已有三次。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被她紧握着,感受到她身体温度的变化萧问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张。
老道士又叹了口气道“这断肠草能救人可毕竟是毒,毒性相冲,想必这丫头如今已经是在受着冰冻火烤之苦了。能不能撑过来就得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话音才落,只见陆宁的脸色立刻变得乌青,这乌青慢慢扩散,不一霎间竟已快要扩散至她的心口,萧问见状急道:“前辈,她这是怎么了?”
老道士皱紧眉头,快道:“你,赶快给她输内力!马上!”现在就连老道士的声音都变得紧张万分,想必是真的到了她性命攸关的时刻了。
萧问还未等老道士将话说完就已经将她的手反握住,凝神运气,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她的体内。
不过片刻,陆宁脸上的血色虽完全恢复,可呼吸却变得平稳了许多,而他脸上的汗珠却也如黄豆般从额上掉落下来。
老道士盯着萧问,看出了他脸色的异养:“萧大人,你这身上还有伤,这般用力怕是你自己会撑不过去啊。”
萧问淡淡笑了笑道:“多谢前辈了,我不碍事。”
杨叔见着二人的脸色开始缓和也连上前忙道:“老道士,这丫头算是没事了吧?”
老道士叹了口气道:“怎么可能没事,这才是个开始,她这一夜都会是这个样子。”
杨叔望了床上的人一眼,郑重道:“你去休息吧,我们在这守着,定不会让这丫头有事。”
老道士望了一眼床上的人点点头,道:“你们照顾好她吧,我去准备些她明日要用的药。有什么事来药园找我。”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去。
她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回到了家里。
娘亲,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娘亲她已经记不清了。她看见那片熟悉的衣角时已经知道了这是梦,却不愿意就这么醒过来。
梦里的那人穿着和娘亲一样的衣衫,在院中舞剑,动作灵动而飘逸,就和先前一样。她跑了过去,甜甜地叫了声“娘亲,你教我兵法吧。”
那人回过头来,却看不清脸。陆宁这才意识道原来她已经快忘记娘亲的样子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三年前,爹爹带着她和大哥回京述职,娘亲不放心便留在宁夏,
谁料蒙古人突然偷袭,娘亲带领八千将士面临十万大军死战不退。等到援军来时,娘亲已是力竭而亡。
她走上前去,那个和娘亲一样的人便温柔笑了,从她的手里接过那颗红彤彤的桃子道:“好,娘亲教你,我们宁儿最聪明了。”接着那个人,笑着将手覆上了她的头顶。
只是陆宁看着她的手伸了过来,便觉得一阵晕眩,那人的脸就这么消失咋了她的眼前,想抓都抓不住。
虽然知道是梦,却也不免得会失落。
阳光透过竹窗照了进来,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是一惊,瞳仁不由得放得硕大。
她看到一个道士在对着她笑,旁边还有两人也在对着她笑。
都在笑,一直笑。
陆宁愣了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状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聂兴笑笑道:“陆姑娘,你醒啦!”
陆宁愣了愣道:“你怎么在这?”
“你忘啦,你中毒了。”聂兴道。
陆宁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挠了挠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一旁的杨叔见她醒了过来,喜道:“丫头,你这一晚上又是发烧,又是浑身冰冷的可把我给吓死了,如今醒过来便好,醒过来便好。”
陆宁又是一愣道:“杨叔,您怎么在这?萧问呢?”
“你可别提了,那小子还真是对你不赖,自己胳膊伤成那样,还非得替你输真气,输了一晚上你没事了他也晕过去了。”杨叔叹了口气道。
聂兴在一旁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正欲说话却被陆宁抢过了话:“他晕过去了?在哪我去看看。”
她说着便要起身下床,刚一挪身子,肩上的伤口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陆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彻骨的疼痛让她明白伤口肯定不是一般的深了。
杨叔忙上前拦住她道:“我的小姑奶奶,那小子没事,现在睡过去了,你可别乱动了,你再乱动我们还得再照顾你!”
陆宁点了点头,看着老道士道:“您是远道大师?”
老道士笑了笑:“我上次见你还是你小时候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陆宁心虚笑笑:“其实不记得了,是我猜得。多谢您了。”
老道士摆了摆手:“你要是死在这里,陆年还不得要了我的命。算了,你在这里好好歇着,其他人都出去吧。”
聂兴刚想说话便被老道士打断:“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没看人家姑娘虚弱着呢么,让她好好休息。”
聂兴知得垂头耷脑地应了,跟着远道出了门去。
杨叔看着陆宁,关切道:“丫头,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你有事就说话。”
陆宁微微一笑:“多谢杨叔。”
杨叔笑了笑也出了门去。
陆宁摸了摸肩膀处的伤,刚一触碰道便传来锥心般的疼痛,她叹了口气,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了下来。微风透过天青色的窗纱吹了进来,凉凉的,很舒服。陆宁又闭了眼睛,想起了昨夜在月光下看到的那人脸庞的棱角。
等他醒了,还是去看看吧,陆宁这样想着。
不多久,她又睡了过去。
到底是烟雨时节,窗外竟已下起了雨,雨滴在屋檐上,声音淅淅沥沥的,屋子里幽静昏暗,静谧非常。
窗外的雷声阵阵,就好像从屋檐上滚过一般,陆宁再醒过来时已是夜里。她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不是什么时辰。
陆宁挪动了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感觉到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萧问柔声道:“你醒了?”
陆宁点点头,含含浑浑地应了声:“嗯。你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