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陆宁冷笑道:“想不到吴大人竟然准备了这么多人,看来今天是出不去了。”
吴风也笑了:“准备充分些总比什么都不准备要好。我劝陆姑娘还是束手就擒吧。”
陆宁道:“我第一次去吴大人府上的时候就奇怪为什么一个文官的家里会有演武场,如今看来,吴大人倒是还在家里藏了不少私兵啊。”
吴风冷笑:“这便不是姑娘该考虑的事儿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话声才落,突然听到监牢的牢门被打开了。看守已经提着刀冲了出来,他的刀锋在月光的照耀下放出淡淡的银光,还未等吴风发话,这仿佛凝结了霜雪的刀锋直直地向陆宁砍了过去。
陆宁猛然回头,一掌便将看守的刀锋挡了回去。
看守连躲都没躲竟是直直迎上了她的掌风,当她的身体凑近他的那一刻,看守一掌拍出,用力压低了声音道:“纪大人自杀了,他让我把药还给你。”
陆宁一愣,瞳仁不住地颤动,纪言,死了。
就这么死了。
她好像听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更不明白,怎么就死了。
可她还手上的动作却还是未能停住,她的手腕一转,便将看守出掌的手腕扣住。
看守低声又道:“你可以信我。”
陆宁并没有回答,却立刻收回了已经击出的掌,她敏捷地转身,轻轻一推,便将看守推了出去。而就在这一个转身里,她就已经完成了很多动作,比如将瓷瓶从看守手中拿出,然后放到怀里。他们所在的墙角恰好是个死角,这里光线昏暗,可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而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只在一瞬间完成,也并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
她这一掌就将看守震得老远,旋即转身,凭空跃起,竟是踩着两个士兵的脑袋直直落到了吴风的面前。将方才抢过来的刀往地上一摔,笑了笑道:“看来我们今日肯定是出不去了。”
吴风亦是笑了笑道:“是。”
“那好,你想带我去哪,随你便是。”陆宁仰着脸望着四周的弓箭手,喊道:“各位不必再紧张了,我不会再逃。”
聂兴手中飞快转动的扇子不由得停了下来,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
陆宁朝弓箭手努了努嘴道:“你看出的去么,我可不会做那么费劲还没有的用事。”
聂兴叹了口气道,他当然也明白他们目前面临的是个什么状况,可就这么束手就擒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他想说过些什么,可陆宁却凑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聂兴看着她不像是玩笑的样子,犹豫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吴风笑了笑道:“陆姑娘到底是明白人啊。只是喜欢多管闲事罢了。”
陆宁笑道:“不闲,我超甜的。”
吴风:“……”
聂兴:“……”
这时候说这话不太合适吧。
吴风没理他直接越过她,朝看守走过去,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看守嗫喏道:“大,大人,小人是想禀报大人,纪言死了。看见外面打了起来,这才拿刀赶了上来。”
吴风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阴暗:“你说什么?纪言死了?”
看守眼睛不敢看他,只低声答道:“是。”
吴风厉声道:“把这两个人给我带回去!”
一旁的士兵道:“是!”
话音才落,吴风便朝着监牢冲了进去。
监牢里,吴风定定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纪言,看了许久,目光中带些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了些银子放到了看守的手上,淡淡道:“你去买口好棺材,将他葬了吧。”
看守看着吴风不像是在说笑的眼神,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银子,淡淡道:“是。”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陆年在焦急地在大厅里踱来踱去,陆宁已经去了有两三个时辰了,到现在没有回来,可陆府离大理寺监牢并不远,去见上一面就回来根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她被吴藩发现了?大理寺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下去。
杨鹏亦面色铁青忽然直起身来,道:“我去看看,有消息我通知你。”
陆年连忙拉住他道:“我和你一起去。”
杨鹏亦叹了口气:“我就是去看看,不会出事的,再说了丫头万一一会就回来了呢,我们俩都出去了,谁在家等她。”
陆年松开了手,点了点头:“切不可涉险。”
杨鹏亦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杨鹏亦才出门,萧问便急匆匆地进了门来,他脸上的尘土之气还未消,像是一路奔波过来的。
萧问快步进了门,朝陆年拱了拱手道:“陆总兵,不知陆姑娘可在。”
他的脸色虽然疲惫,可却带了一丝欣喜,还有期待。
陆年的脸色铁青,叹了口气,看将这三日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通。
萧问听完,脸色变得难看非常,他这几日出京,没想到,纪言并未听他的嘱托,反而以死直谏。陆宁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吴藩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也根本不敢去想。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他不得不去完成的事。
而皇宫里,真正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夜晚,皇后寿宴。
皇宫里已经挂满了绮罗丝障,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有如过年一般。陛下与皇后年少成婚,几十年来更是情深意笃,为着今日的皇后生辰,陛下早一个月便开始准备,还让人将宫里最高处的朝晖楼,也叫人布置的如新的一般,只为了晚上能与皇后一起登楼赏一赏这京城的夜景,欣赏漫天的烟花。
只是宴会并没有想象中的浩大,参加的人并不多,都是与陛下亲近的皇室宗亲。
宣王手里把玩着手里的晶莹剔透的琉璃酒盏,歪在椅子上正眯着眼欣赏着殿中舞女们绝妙舞姿。
大殿中央,几个身姿窈窕的舞女像一只只欢快的小兽随着一声声悦耳的音乐跳动着,她们本身就成为了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奏声乐的班子正卖力地吹奏着最近新谱的曲子,表情既认真又欢喜,这次若是能让陛下开心说不定管事的还能多赏他们些银子。
大殿中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有的客套,有的礼貌,也有真的开心的,比如高高坐在阶上的帝后。大梁的帝后成婚已有二十年了,可还是像才结婚时那样情深意笃。陛下虽也有些妃子,孩子却不多,只有他快年近五十的时候生了两个皇子,如今两个孩子也已经有十多岁了。
萧永微微笑着,不自觉得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抿了抿,今日不但是皇后的生辰,他还要在今日宣布一个重大的消息。碧青色的美酒入了喉,萧永那张就连笑着都是那么庄严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疲累。十八岁登基,如今算算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四十七年了。龙椅上的人望着大殿下的歌舞升平,忽然叹了口气,他已经为这个帝国操心了四十七年了,够了,现下百姓还算吃得上饭,便将也还算安定,这样就够了。年轻时要比肩尧舜的理想他现在觉得已经不重要了,至于什么重要,他现在好像也不太明白了。
人老的时候,岂非总是想歇一歇的,他实在是累了,也想歇一歇了。
这口叹气只是轻轻的,并无什么人察觉,连皇后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殿下的歌舞,嘴角亦是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可这声叹息却没有逃过一旁内侍的耳朵。
曹富贵上前轻声道:“陛下可是有恙?”
萧永先是一愣,随即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朕无事,你有心了。”眼前的这个内侍是从自己小时候便在身边伺候的,如今已经陪他走过了大半辈子的时光,更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的贴身玩伴。这个人对他的任何言行都能心灵神会,但却无比忠诚,这样的人让他这个寂寞的皇帝怎能不信任。
曹富贵点点头,重新退到了龙椅后面,随即站直了身子睥睨着殿下的众人,眼神里全是倨傲。
这也不怪他得意,他从小便服侍在陛下身边,对陛下的一举一动都熟悉于心,陛下一个眼神他便能立刻理会其中的含义,就连皇后恐怕也不能像他一样知心。他受陛下的信任是当然的,这些年凭着陛下的信任,家里的许多人都当上了不小的官,尤其是自己的侄子曹钦,更是这京城三大营的统领。他当然有资格对殿下的任何一个人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