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在黑夜里像一条墨色的带子静静地流淌着，岸边的柳树的枝条随着林子里吹来的微风温柔而随意地摇摆着，就像是少女轻柔的手。
而少女随手从树上摘了枝柳条，狠狠地抽在一旁的石头上。
这是一处河岸，周围就算是白天的时候都少有人烟，到了晚上更是一个人都见不着。可沿着河向上游望去，只见一座楼宇依旧是灯火通明，乐声缥缈。
这个时间还有地方如此热闹本来是很稀奇的一件事，可陆宁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那个地方是轻烟楼。
寻欢作乐这种事本就是在晚上才开始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来，这里又安静，又喧嚣。又黑暗，又亮堂。
大概是真的适合想心事吧。
陆宁在河边坐了下来，愣愣地望着远处的轻烟楼，心里怅然若失。
远处的轻烟楼依旧是热闹非凡，她想起了采薇。红豆飘零，美人尘土。这世上少了个采薇又有谁会在意呢。不过能与谭纶葬身一处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河边坐了下来，抱紧双膝，呆愣地望着远处的楼宇，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一阵夜风忽然吹了过来，柳树的枝条被轻轻吹起，簌簌作响。
夜风里还带了些紫藤花的味道。
今夜的风本不该这么大的。
听到脚步声，陆宁霍然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是你？你来干什么？”
萧问慢慢上前，道：“你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确实是…”话才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陆宁轻轻哼一声，脸别向了别处。
萧问笑了笑道：“你就不想问问我？”
陆宁轻哼一声：“有什么可问的。”
萧问挑眉看她：“没有吗？”
“没有。”
萧问轻笑道：“那我还有些事要问问陆姑娘。”
“什么事。”陆宁没好气地回道。
萧问又上前两步，慢慢靠近了她。
陆宁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你干嘛？”
萧问脸上的笑意突然敛了，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还信我吗？”
陆宁愣了愣，实在是没想到他问出这句话。
过了半晌，她缓缓道：“信。”嘴上虽说得笃定，可她心里却是犹豫了的。
萧问凑近了些，道：“为什么信我？”
陆宁默了默，道：“我不知道，我，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而已。我，我也只是，想信你。”
萧问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又出现了笑意，淡淡道：“谢谢你。”
陆宁怔住了：“谢谢我？”
“嗯。“萧问淡淡应了声。
陆宁愣愣地盯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娶吴姑娘。”
萧问没有回答，却定定地看着她。
陆宁又往后退了两步道：“你看我干什么？”
萧问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说了什么开心的事一般哈哈大笑。
陆宁气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知道你要对付吴藩，可吴姑娘可是吴藩的侄女啊，你这是为什么！”
萧问目光山东，盯着她道：“原来你还会在意啊。”
陆宁急道：“我当然在意啊！”
萧问歪着头，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挑了挑眉道：“若我说会娶呢？”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想过会是这个答案，可不知怎么的，亲口听他说出来，还是心里一酸。她咬着嘴唇，盯着她，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已经升起了一片水雾，连眼前的人都好像都快看不清了。
萧问显然慌了，他没有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
陆宁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话还未说完，她便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而就在朱算你狠的一霎，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她，这力道之大，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就要被拉倒。
待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搂到了怀里。
他的头就在她的耳边，耳畔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声和低沉的男声：“我逗你的，不会娶她，我想娶的人就在我怀里。”
眼睛的水雾还未完全消失，她却已经呆愣住了。
陆宁怔怔地呆在原地，任由他就这么抱着。她反复思量着他说的话，他想娶的人就在他的怀里，而她就在他的怀里。
半晌过后，她才略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了他，不可思议道：“你，你想娶我？”
萧问轻轻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陆姑娘既然喜欢占我便宜，那便就送一个最大的便宜给你吧。”
陆宁又急又惊：“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萧问轻笑道：“这可太多了，人的便宜你也占了，钱的便宜你也占了，总不能不负责任的。”
他迫得如此近，陆宁不由得又后退了两步，她的脸色已经发红，此刻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忽然，柳树林中传来一阵竹哨声，林中的鸟儿一下竟全被惊了起来。
连陆宁都吓了一跳，不禁又往后退了两步，河边的泥土已经松动，她这一退差点摔倒河里。
萧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从岸边捞了起来。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看来是有人来了。”
陆宁愣了愣，抬起头道：“谁？”
她的话音未落，他突然就势吻了上去。
隔着衣服，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发烫，可是他的嘴唇却是冰凉的，冰凉而柔软。
她的脊背迅速僵直，眼前的人让她慌张地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怎么喘气。
萧问轻轻离开她少许，声音低沉，喑哑着道：“呼吸。”
陆宁听话地吸了两大口空气，空气憋在嘴里，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不会了。就这么嘟着嘴，大大的眼睛瞪着他，一动不动地楞在原地。
萧问轻笑了声，复吻上了那个已经嘟了起来的嘴唇，她的脸颊终于松了下来。他反反复复地吮吸着温柔而清凉的唇瓣，力道一点点地增加……
她伫在原地，唇角有些发痒，脊背还是僵直的。
他的吻细密而温柔，而陆宁没有推开。
感觉到她已经喘不上气来了，萧问才离开了她少许，微笑地看着她道：“看来碧儿已经给你喂过醒酒汤了，一点酒味都没有了。”
“啊？”陆宁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萧问含笑看着她：“啊什么，现在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陆宁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她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半晌，她忽然抬起头道：“你说我是粗人是真的？”
萧问笑了笑道：“那得看和谁比了。和我比定然是算的。”
陆宁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问道：“那和吴姑娘比呢。”
萧问还问答话，就突然听到了一阵掌声。
在这种时候听到一阵掌声，谁听了不得诧异。
萧问没有。
他淡淡朝背后的人道：“你跟来了？”
鼓掌的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道：“萧大人，人家小姑娘把你当朋友，你却要泡人家，可真有你的。”
过了不久，那说话的声音从林子的深处慢慢走了出来。
陆宁看着眼前一身黑衣，将头发高高束起的吴雨凝不由得呆住了。
这是什么爱好，为爱鼓掌？真的鼓掌。
萧问低头朝陆宁道；“你若是和她比，那肯定算是温文尔雅的。”
萧问侧头朝来人道：“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说起话来总是像个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