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冰阳伸出手,摸索着与孟尧十指相扣,这是他自九幽出来,第一次与孟尧亲密相触,低声问“你动情了?”
“你不喜欢?”孟晓桃花眼闪了闪,努力想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石心者,动情则破灭魂飞。”萧冰阳别开目光,叹了口气。
”天尘告诉你的?“
“他,比我更适合你。”
“可不是,”孟尧抚了抚发丝,嗤笑道“这世间任谁都比你适合我,倘若我可以为自己的心作主的话。”
雷尊干咳一声,面露吃屎表情,头顶一万个“孽缘”飘过,心道,这他妈是遗传?
腥风血雨中的浓情蜜意被打断,孟尧手下发力,企图扶萧冰阳站起来。
“去魔兽界。”萧冰阳讲话的声音始终带着轻微的颤栗感,但语气却异常坚决。
孟尧抬眸,目光凝在萧冰阳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上,微眯起眼一字一顿道“你没时间了。”
“我的命,不靠时间,”萧冰阳嘴角一扬,露出一个既痞又戾的狠笑,咬牙道“靠运气。”
“好。”孟尧垂下眼眸,随即又轻飘飘追了句“别忘了,我的命也被你拿去赌运了。”
萧冰阳心脏仿佛被捶了一下似的,脸上笑容消失“既活着不能安生,你就不能让为师死得舒心一点?”
“不能。”孟尧斩钉截铁道。
“一定要做一对孤魂野鬼吗?”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孟尧提醒萧冰阳“不好,估计连鬼都做不了。”
雷尊袖袍一挥,转身就要走,远离这对苦命孤鬼,免沾晦气。
孟尧背对雷尊,突然开口,语气恭敬“多谢雷尊上神,如果我二人能活着回来,定当……”
雷尊没给孟尧表衷肠的机会,未等对方话完,人已不见踪影。
孟晓秋怎么都不明白月天尘打个坐而已,怎么就突然衰弱至此,连五衰之相都出来了。
“仙人,仙人你怎么了?”孟晓秋顾不得羞涩顾不得礼仪,捧着月天尘突然昏厥的脑袋抽噎“仙人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吓我,我,我这就带你去找师傅。”
“师傅”俩字脱口而出,孟晓秋眼泪再也绷不出了,委屈不甘愤恨齐齐涌上心头,恨不能咬断舌头,将那俩字收回来。
只可惜,如今她别无选择,只能载着人事不省的月天尘重返前日来时的路。
姻缘殿前的桃花树,开得太过繁盛,粉白的花朵,朵朵相挨,瓣瓣摩挲,生生被挤谢了。
孟晓秋瞅着人去楼塌的街道,心绪不宁,寻着灵力汇聚之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奔了过去。
眼下的人间,有此灵力浩瀚者,唯雷尊而已,自然二人撞上了。
雷尊:“……” 第一眼看到孟晓秋这副尊容,差点没忍住一道惊雷劈死对方。
亏得孟晓秋及时放下鸟嘴里叼着的月天尘,眨眼又变回了一袭绿衫的俏姑娘模样。
“你,”雷尊炯目圆瞪“孟婆庄的小丫头?”
“拜见雷尊上神。”孟晓秋郑重地跪地伏身朝雷尊行了个大礼。
这架势,看来必有所求,雷尊视线越过孟晓秋落到一旁月天尘身上“月老怎么了?”
“求上神救命,仙人,仙人他自打醒来打了坐之后,便如此了,无缘无故。”
孟晓秋将月天尘右手抬起“这红痕,变成了浅色,”思绪万千中,孟晓秋猛然抬头“会不会是……”
“姻缘咒?”雷尊肃声打断道。
孟晓秋看着雷尊慢慢阴下来的脸色,心头越发喘不上气。
雷尊大步上前,抬手将灵力自月天尘天灵盖注入。
孟晓秋提着一颗心,紧张得双眼一眨不眨巴巴盯着雷尊。
不会儿,月天尘睫毛颤了两下,眼皮挣扎着终于缓缓睁开。
“你这是反噬之果?”未及清醒的脑袋,被耳边突然炸响的雷霆之音激得神魂归位。
月天尘蹙眉,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雷尊:“……”一日之内见着两个上赶着找死的人。
“此术有解。”雷尊铁着长脸,本应是问句的话被他故意为之地表达成了陈述。
月天尘毫不犹豫地摇头。
“屁,”雷尊眉毛一拧,眼神突然变了,像看采花贼臭流氓似的扫了月天尘一眼“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雷尊看起来情绪比月天尘这个要死的人还要激动“你这样做,人家未必领情,还是你……”
月天尘的咳嗽声打断了雷尊的猜测,他整个人显得虚弱无比,周身不断有灵力泄出。
雷尊牙疼,叹息道“那丫头甘心为了那小子去死,你又何苦搭上自己一条命,殉情都是个多余的。”
月天尘:“……”不由后悔起一件事来。
先前月天尘为了得知孟尧下落,有求雷尊,为此将自己的把柄送给雷尊,便是这姻缘咒,甚至连术式都给雷尊过过目。
不曾想有朝一日竟被雷尊拿来这般使用。
“我说无解便就无解。”月天尘努力平稳气息,态度坚硬“作为姻缘神,殉情难道不是最适宜体面的结局吗。”
“那我呢?”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响起,寒颤颤,悲戚戚,带着满腔怨恨“你可曾有一刻眼里看见过我的存在。”
孟晓秋一双杏仁眼,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月天尘,瞧着十分楚楚可怜。
月天尘生平首次心中生出满腹罪恶感来,好似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极恶之事般,不自觉避开孟晓秋的灼灼视线。
雷尊本来气月天尘死猪不怕开水烫,眼下却突然莫名兴趣起来, 扭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孟晓秋“小丫头,你喜欢他?”
孟晓秋两眼一眨,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刚才一时热血充了脑袋,眼下稍一冷静,顿觉无地自容。
雷尊被打断谈话,不怒反笑,甚至还有点满意,点头道“很好,很好。”
孟晓秋不知情,月天尘却了解得很,雷尊上神的笑可不是轻易能得赐的。
果不然,雷尊刚笑完,转瞬便抬手,隔空点了月天尘一下。
月天尘昏迷前只隐约听得雷尊义正言辞道“作为司法神,本尊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人轻生,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如此心甘,那么你的生死,便由那丫头自己决定好了。”
烛伊脸上的惊骇之色,逼真得紧,弄得昊天君难得也体会了一把七上八下的心情。
“心蛊一旦种成,终身无可摆脱。天君不必过虑,厄煞非寻常魔物,制服起来难免需费些力气。眼下蛊母焦躁不安,正说明蛊术进行到了关键期,只要过了这关,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昊天君虽然对烛伊的说辞将信将疑,但这不妨碍他听到这番解释,内心安慰不少,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
白猿大仙见烛伊立场不定,态度犹疑,心觉或许秦广王的话有一定道理。
眼下烛伊还在犹豫,再拖下去,说不定精灵界就彻底坚定了与他们为敌的立场了,这场仗其实拖不得。
就在所有人都越发焦躁不安之际,这边的一触即发没触上,不远处山腰上倒是先打了起来。
原来因郁容之死,那个看着她长大,一手扶植她当上女王的老臣子,终究情难自抑。带着一批手下乘自己此刻还活着,想亲手为郁立个冢。谁知恰巧碰上赶路而来的魔兽军。
若搁平时,自然也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胜负立显的事。
然而经萧冰阳先前那一顿折腾,魔兽们个个精疲力竭,且其中不少又一副消极怠战的模样。
“这气息?”遍知眉头一拧,在场不少人遍已猜到。
“还不都滚过来。”昊天君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可怕,山腰上所有长了耳朵的生物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几个先过去,”混沌对着身旁就近的几个魔兽道“向天君禀明迟来原因,本王随后就到。”
倒霉催的几只头阵魔兽刚到昊天君面前,还未来得及开口行礼,便都成无头兽。
“天君不……”沙乌话音未落,眼前一片殷红溅开,视线被挡的一瞬,沙乌恍惚在那片中血色中看到了莲织流泪的脸。
昊天君抬手,扫了眼指尖沾到的几点血迹,用灵力催散了开去。
烛伊见魔兽军没有上山,还在半山腰跟自己人打斗,身影一闪,赶了过去。
白猿大仙与地仙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齐齐站到了昊天君面前。
“找死?”昊天君那对生而凉薄眼皮,凉凉一掀,像看蝼蚁一样扫了面前二人一眼。
烛伊一时心急,见昊天君没能召来魔兽军,生怕自己人出事,赶去搭救。
结果自己前脚一走,后脚整个精灵界便与妖族大军一起跟昊天君的天枭军打了起来。
这下好了,不用考虑什么立场了,乱套了。
秦广王一掌震退沙乌,大红脸上一双凸眼瞪得要飞出眼眶的感觉,厉声道“小子,还轮不到你来送我上路。”
说罢扭头便直冲昊天君而去。
鬼王身影一闪,拦在沙乌面前,舔了舔嘴角,呵呵直笑“我对你的拳刀感兴趣,不如你将那只手臂送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