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尧命孟晓秋在结界外守着，以彼岸花筑起高床，望着月天尘那张眉目清明，人畜无害的洁净面庞衬在花海里，心头百感交集，感动有余，心痛不忍，可就是激不起一丝男女之欲。
爱就是这般毫无道理的事情，心就那么一颗，有了主便容不下他人。
“天尘，醒醒。”孟尧的声音很轻，与其说温柔不如说更像是气力不足的表现。
月天尘紧闭的眼皮抖了一下，皎皎明眸缓缓睁开，嗓子发干，音有涩感“我并非有意……”
“我知道，”孟尧打断他“你刚醒。”
“你都知道了？”月天尘将目光从孟尧脸上移开，无焦无距地瞥向别处。
“知道的太晚了。”孟尧轻叹，眼下得空，思前想后终于弄明白，为何自己先前决定与萧冰阳一道赴死时体内出现的那般钻心之感，却在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已是一抔粉剂。”
“我甘愿，与你无关。”
孟尧掀眼，盯着月天尘那张面无表情的侧颜，突然有种想甩上一巴掌的冲动。
气血上涌，禁不住拔高声调，厉声道“我不甘愿，你愿意施那是你的事，但你可曾问问我愿不愿意受，这不公平，不公平你知道吗？”
月天尘被孟尧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惊到，机械地扭过头，眼底一池清泉生起叠叠涟漪。 鼻头一酸，孩子气的感到一阵委屈。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月天尘冷冷撂下一句话，支起身子想要离开，以他目前的能力，结界能不能破不知道，但这温香花床着实让他全身不自在。
孟尧抬手，轻轻一股力道，却将月天尘给重重压了回去，没好气道”我救你，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月天尘挣扎起身的动作顿住，怔怔与孟尧对视，良久，冷笑道“你这是怜悯还是侮辱？”
孟尧眼角眉梢全都蹙了起开，表情那叫一个难看，手下一用力将月天尘牢牢锁死，低头在他耳畔磨牙“就侮辱你怎么了。”
说着便伸手去解月天尘的衣带，动作甚有几分熟练。
月天尘：“······”
“尧儿。”月天尘一把握住孟尧不安分的手，绷着张脸，哑声道“我不会死的。”
孟尧豁然抬头，微微眯起双眸，状如锋刀，就那么直直逼视月天尘。
月天尘有点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坦言道“灵力尽失而已。”
孟尧：“······”那跟死了有何不同。
“如果你爱我，这一切便都不是问题。”月天尘好似自言自语，说这话时声音且低且轻。
“如果我爱你，那么，如此便也是我自己所求。”
孟尧深知月天尘谦谦外表下骨子里的骄傲，她将脸贴在月天尘胸膛，一边听他杂乱的心跳一边缓缓道“天尘，我们是神，不是人，不必有凡人所谓贞洁顾虑，更无需执着一副皮囊。”
“ 我执着的不是皮囊，我执着的是想要爱你，并不是想要赢得你。只可惜，明明近水楼台，却错失了明月。”
月天尘那带着性感质地的嗓音，敲在孟尧耳畔，如此近距离，连气息都能感觉得到。
孟尧心头憋闷，喘不上气，亦如当初每逢自己拿话语欺负月天尘时，便会心底莫名生出罪恶感般，眼下，孟尧心疼了，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可她又确实无话可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那毫无意义。
“雷尊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被我再三阻止了。当初你……”
月天尘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全身一阵酥麻，耳边传来的靡靡之音，有种勾魂摄魄之感。
视线中暗影闪过，是孟尧散开的发丝，鼻尖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花香。月天尘全身血海倒流，心跳如鼓，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艰难抬手，企图将孟尧从自己身上推开，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样他会彻底失去她，一想到这，月天尘便觉得既然生不能在一起，不如一同归去。
可眼下，他生不由己，死亦不由己。
孟尧察觉到月天尘的抗拒，先前没太留意，此刻月天尘就像一个扎洞的气球，灵脉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枯萎。
“求你了，”孟尧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让我救你好不好，其实只要能救你，就是命，我也愿意的。”
月天尘鼓点般的心跳，“轰”一声被落下重击，眼角被逼出了泪迹。
“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世间，人与人，不仅仅只有情，还有义，你何尝不是我最重要最想守护的人之一。如若你真为我成了废人，那我当如何自处？你这是逼我去死。可悲至极是，即便死，也无济于事，你这是要我生不如死。”
孟尧的话，字字如针，每一针都强有力地扎进月天尘心头，在脑海中盘亘 “你这是在逼我去死，逼我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所说的雷尊想告诉我的事是什么，当年，自在仙人的情根是你断的，这事，你不是一早便与我承认过吗。”
“有一件事，谁也不知，”月天尘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进掌肉，努力抵抗鬼风铃之声“我也曾尝试断你娘亲的情根，只可惜，石心者，天不老，情难绝。”
“人活一个性情，你又何尝不是。“孟尧乘月天尘不注意，指尖轻挑，抽走了他的衣带，露出衣襟下白皙的皮肉，型健的线条。
月天尘动了动手指，虽然气力不足，但好歹活动尚且自如，一个翻身与孟尧换了位置，清澄的眼眸仿佛染上了层霞光“乐声停了吧，我不想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孟尧：“……”
月天尘搭在孟尧后背上的手微微颤抖，感受着指尖下绸缎般光滑细腻的触感，一种奇妙的变化逐渐产生。
丹田内仿佛生起无形之火，顺着灵脉全身游走，熨贴五脏六腑，不仅大脑，所有感知都跟一同兴奋激扬起来。
孟尧一声不吭，任由月天尘的手游走，任由他的吻雨点般落下。
此事于她自己而言什么感觉，孟尧无法形容，但她知道月天尘在某种成面来说是快乐的，是欢喜的，这一认识让孟尧内心得到莫大慰藉。
强压下情绪，尽可能放松自己，表现得自然，甚至某些时刻，在月天尘再次举棋不定，陷入裹足不前境况中时，施以对方鼓励。
似有预感般，孟尧对自己跟萧冰阳能否活着走出这次六界动乱，抱不得多大希望，她想，至少自己在乎的人，要继续活下去，替自己再多看几眼这个世界。
月天尘打记事起，一千多年岁月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那是一种来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愉悦。
这份愉悦的影响丝毫不逊于鬼风铃带给他的神经麻痹，以致月天尘那般想要小心翼翼对待孟尧，却仍未能察觉她眼角滑落的泪滴。
姻缘殿外那颗挂满锦红线的桃花树，清净的粉白色花瓣，神奇地由内而外透出丝丝红晕来，并且停止凋零。
既然抬头望去，总端着一副老成态的稚脸终于绷不住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扭头望向天际，心道，奇怪，还以为是有落霞之光映照过来。
与此同时，同片月光下的另一个男人，与结界中月天尘云海山巅极乐世界的处境形成史上最鲜明对比。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萧冰阳在内心疯狂呐喊。
他不知道这个愿望该向谁求，神？佛？如今的他已经全然不信这些。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萧冰阳太懂得人生苦楚了，所以他必须在心中寻个什么存在来支撑自己。
特别是眼下，此刻如若有人瞧见他脸色，定会被吓到。那是不论多天姿的容貌都无法弥补的骇人之色，活像个千年僵尸。
五脏六腑遭受两种蛊虫在体内”嬉戏“，还要操控如此阵仗的千人方阵。
来时成千上万的厄鬼，如今剩存寥寥无几，其余皆作虚无，也是得亏厄鬼们无知无觉，不然，准得吓得没了鬼影。
血月山巍峨山体裂开了一条宽缝，随后，一声惊雷，裹挟隆隆之势，天之威怒在萧冰阳头顶轰鸣。
这一天之异像成功引起了雷尊的注意，此非普通的雷鸣，不为神仙之手，乃真正的天雷。
“本尊最后一次问你，将军当如何选择？”雷尊板着张肃杀的面容，瞪视沙乌，强有力的雷霆之音使他给人感觉起来更加战无不胜。
沙乌对雷尊心中泛起的杀意并不畏惧“我不能原谅莲将军的死，”说到莲织沙乌那张颓丧的脸，表情突然添了份坚毅“但，我也不会背叛天君。”
“那，你当如何？”
“耗下去，你不让我上天庭，我也不让你下凡间。”
“就你？”雷尊讥道。
“你必须跟我一起耗着，”沙乌觉得自己这辈子脑袋终于灵光了一回“于公，你作为九天神尊，除了施云布雨，斩妖伏魔，更重要的职责乃监督正义，匡扶和平，主世安泰，贪欲之战，非理战。于私……”
“于私我需要明哲保身？”雷尊打断沙乌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