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刘九思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怎么这回吵个架闹得这么严重：“大楠啊，咱有事儿好好说，怎么扯上这个了？”
王九龙现在满脑子都是张九龄刚刚板着脸训他的画面，一想到这个他就有股委屈劲儿顺着气往上涌：“我知道他一直对业务要求高，也很重视这次机会，但他说出这些话，我就觉得是不是在他心里我就是个不靠谱的人，是不是其实他已经不满意我这个搭档很久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平时他们两个人有多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刘九思真的没想到王九龙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德云社，对相声演员来说搭档是很重要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往往比陪伴家人的时间还要长，俗话说“搭档如夫妻”，这并不是一句戏言，对他们而言选搭档可以说比结婚还要慎重，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与搭档后半辈子都不会分开。
雨露平分，雷霆同担，搭档是彼此要一生携手并进的同伴，所以刘九思才会对王九龙的想法这么吃惊，对他们来说“裂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回想起这段时间两个人不止一次的摩擦，王九龙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一盆海水淋在肺里，涨得直塞喉咙眼：“你都不知道最近他吵我有多频繁，一星期里训了有六回，咱排练里常有的嘴瓢都被他说得好像我没背过贯口似的……”
他越说越觉着委屈，越说语气越显低落：“倒回头看这些年他总走在我前头，我追在后面也不是不是努力，一句台词磨上半天，可现在都混到专场了，怎么还连跟他并排的资格也没有？”
完了，孩子是被打击得要自闭了，刘九思在心里急得直骂娘，这张九龄怎么回事儿，平时宠得他师弟没大没小要上天，这会儿反倒来个榔头锤子混合攻击。演员站在台上最重要就是个自信，这下都快给孩子整塌了可怎么办？
扯了扯嘴，刘九思硬撑起笑脸揽上王九龙的背，一下下给他顺着气，缓声安慰：“你别总想着要和九龄一样，他多少岁出来打工，多混社会多少年啊？他在书馆挨骂那会儿多惨，要跟你一个水平得多亏啊，那不白瞎了吗。”
他仔细盯着王九龙的脸色，眼见着和缓些了又举例子劝道：“再说了，九龄能不满意你吗？你师哥多疼你，小时候天天给你买糖葫芦，长大了还补贴零花，前些年在台上台下护着你都忘了？”
“那他也不能这么说我！”王九龙听着这些往事，脸色逐渐好起来，只是心里还在别扭刚刚的吵嘴，那也是他的演出，他又怎么会不认真不重视。
一看孩子正常了，刘九思连忙附和：“那肯定是他不对，说话都没个轻重的。走，咱上那边买奶茶去，哥请你喝，没他份！”
只是说归说，王九龙小孩子心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惯来心软，回去的时候还是给张九龄带了杯饮料，自费的。
张九龄看见王九龙给他递喝的，哪能不接，他虽然觉得师弟太没有紧迫感，但也决定换个方式督促。四哥走了之后他反思自己，刚刚气性一上来说的话确实不过脑，王九龙这人又心软感性，肯定觉着很伤心。
他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平时私底下向来嘴硬，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软话怎么说好，只好抱住自己软乎的大个儿师弟，又是摸脖颈又是呼噜背，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王九龙在给他带饮料的时候已经觉得不怎么气了，再被他这么一抱一哄的，剩下那点委屈也化得差不多了，大脑袋往张九龄肩上一埋，只当兄弟俩就此和好。
或许是当天的坏脾气已经撒尽了，小哥俩之后的排练异常顺利，不仅安安稳稳的把词对好了，还给了新的节目一些灵感，就连当天的演出也格外顺心。
这天夜晚，不知道是不是受刘九思白天的影响，王九龙难得的梦到了两年前的旧事。
那是一个晚场的演出，一位狂热的女粉丝给他递了一张房卡，当时的他傻气十足，竟然还拿起来看了一眼，身边张九龄伸手拿过去问：“这真是房卡吗？”
本以为是玩笑的他们，没想到那位粉丝居然大声回答：“真是！”
他眼看着张九龄的笑意淡下去，又问：“这谁的房间啊？”
那女粉丝说：“我的！”
“这个成本是多少钱？”张九龄登时冷下脸淡淡地问，也不等她回答，双手一使劲就把那房卡掰成了两半。
“哎！”他看着心里一慌，当时特别害怕那女粉丝闹起来，连忙探身拿过房卡噘着嘴圆场：“别撅了啊，我晚上去哪儿啊？”
没想到张九龄却扯着笑从他手中把东西抽了出去：“去前门儿那边看，那儿熟女多。”
“什么什么多？”他吓得赶紧放大了声音想把那几个字遮过去，脸上挂着笑，心里却直发抖，师哥疯了敢这么说底下观众！
张九龄看了他一眼，顺着他换了一句话：“那儿比较熟悉的东西多。”
没等他松口气，张九龄又举起房卡道：“我是在拯救你。”
他心里哪能不明白张九龄是在给他出气，可他们小演员又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只得装作委屈又气愤的样子：“我用你拯救！”
然而张九龄根本就不顺着他走，无论过多少年他都会记得，当时的小黑小子顶着一张讨喜的胖脸，开口却掷地有声：“我比你大两岁，要毁就毁我，你还有光明的前程！”
当时的他们固定观众还没有现在多，就别说粉丝了，作为传统行业的演员更是忌讳得罪底下的衣食父母，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在台上露出一分一毫。所以当时的他就是再不舒服也只能用包袱来掩饰被冒犯的不适。
可是张九龄，却真的每一次都会挡在他身前，不计代价的、竭尽所能的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