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查,兵器库里的兵器,少了钢刀一千多多把,长枪三四百只,其余钢索飞爪若干。这些都是行军打仗的重要武器。
姜铭文脸色十分难看,看着下面一圈守备司的大大小小官员,沉声问道:“你们谁能给本督一个交代?”
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出。
姜铭文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本督在边境抓到一批客商,正准备押送一批钢刀回月氏,现今已全部收押在监。本督就不相信,严刑拷打之后他们会不招供。”
还是没有人说话。
姜铭文冷笑一声:“以为不说话就可以逃避责任?事情出在你们守备司,即使不是你们做的,你们也在责难逃!”
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有好处蜂拥而上。有责任互相推诿,出事情还会包庇。别指望从他们嘴里问出一句有用的话。
姜铭文实在不想看这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甩袖走出大厅。
守备司守备江飞亦步亦趋跟了上来:“总督大人,贼人可供出什么来没有?”
姜铭文斜睨他一眼:“守备大人不关心兵器的去向,不关心内部谁做了这内鬼,反倒来问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值得本督深思啊。”
江飞陪笑说:“守备司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员,一个一个的哪里查得过来?如果贼人已经招供,岂非最好。”
“官员虽多,然而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兵器库里的兵器偷运出去的,恐怕五根手指就数出来了吧?”
姜铭文似笑非笑:“守备大人如果愿意下功夫好好勘察,怎么可能一无所获。又何苦从本督这里打探消息。好了,就到这里吧,守备大人不用再送了。”
江飞僵立在原地,脸色异常难看。
大厅里,刚才还面无表情的官员们,此时已经炸开了锅。
私通外夷,倒卖兵器,是杀头的大罪,哪个都不想成为这起惊天大案的嫌犯。
当着姜铭文的面不说话,是无话可说,更不敢像平时那样互相推卸。现在总督不在,便一个个和乌鸡眼似的互相指责谩骂起来。
文官动嘴,武将动拳。
那些文官们平时嘴皮子极溜,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常常将武将们说得哑口无言,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今日抓住机会,谁话多揍谁,反正法不责众,揍人揍得十分爽快。
江飞气得脑壳疼,左拦右劝,没一个人肯听他的。他拔出配剑,狠狠砍掉桌子的一角,怒喝道:“再不停手,本官就将你们视做此案的共犯,都关起来!”
武将们听了这话,才收了手。
两三个被揍的文官,鼻青脸肿的爬起来,哆哆嗦嗦捡起官帽戴上,其中一个刚扯开嗓子嚎了一声:“大人……”
江飞已经指着他的鼻尖狠狠的说:“闭嘴!”
那文官抖了一下,乖乖闭了嘴。
“不好好思量思量该怎么解决事情,一群人在这里撕打,成什么样子!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一个个光拿俸禄不干活,压榨百姓最拿手!”
江飞越说越怒:“本官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你们,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是你们呢?现在可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本官……”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爬上这么个职位,何其艰难。这下别说升迁了,连官职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江飞又悲又怒,用力拍一下桌子:“查!老子要好好的查!查出来是谁,老子先剥了他一层皮!”
江把总上来问道:“叔叔,从总督嘴里可曾问出什么?”
江飞摇摇头:“口风极严,滴水不漏。不仅如此,话里话外似乎还在怀疑我。”
江把总是江飞的侄子,名唤江雨,头脑十分活络,善交际,嘴又甜,江飞对他很是宠爱。
江雨笑道:“总督大人不肯说,叔叔何不去问问他的属下,总不见得一个个都铁面无私吧?若能打探出些什么,咱们这头也可以更快的抓住内贼,然后主动交上去,说不定还能将功赎罪。”
江飞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整个案件全程跟进的,只有邵巡检和怀吉。
第二日中午,江雨请邵阳去酒楼喝酒。
邵阳想起怀吉叮嘱他的话:“从今日起,无论谁请你喝酒,都不要推辞。无论问你什么,都一定要说的含含糊糊。”
他自己则闭门不出,任谁邀请也一概拒绝。问他原因,便笑着回答:“我和他们不熟,说的话他们未必肯信。不像你,日常同他们打交道打得多,早已厮混的熟惯了。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的。”
自从姜铭文查了兵器库以后,已经有好几拨人找邵阳喝酒了,让他过足了酒瘾。
江雨和邵阳算得上是发小,请他去了一家很有名的酒楼,点了许多好菜。
酒过三巡。饭吃五味,江雨拐弯抹角地问到了案子上:“叔叔急的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嘴角起了一串燎泡,偏偏却毫无头绪。你是知道的,现在的官场拔出萝卜带出泥,好多人都是通过关系进来的,看着是个不起眼的千总把总,谁知道背后是什么错综复杂的背景。”
他抬手给邵阳又到了满满一杯酒:“咱们两家是世交,你就忍心看着他为难吗?你们抓住贼子也审讯了好几天,可审出些什么没有?也好给叔叔些线索,叫他挖出内贼来,将功补过。”
邵阳带着三分醉意问:“江把总想知道些什么?”
他难得没有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江雨心中一喜,赶紧说;“别的也无所谓,就想知道贼人供出些什么了?”
“姜总督亲自出马,你觉得可能空手而归吗?自然是审讯出有价值的内容了。”
邵阳拍拍江雨:“放心吧,总督大人明察秋毫,公正严明,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叫你叔叔不要担心。”
话说到这里,邵阳又咕咚咕咚灌了三杯酒,继续道:“咱们的总督大人审讯起犯人来,啧啧啧,真是手段凌厉。那些贼人一个个被打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拔指甲的,割头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