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风雨
川霖2020-06-04 23:584,771

  第八章(上):动情

  话说梁帝因为焦虑烦心,一宿未睡,莫悁也只得跟着伺候了一夜。第二日鸡啼刚过,内府就来人说,施策和顺喜皆已招供,并将供词呈给梁帝。

  梁帝阅后,先是火冒三丈,后又咬牙切齿,然逐渐趋于平静,他埋头沉思,始终未说要如何处置施册。就在此时,外头人忽来报说:望欣殿的崔嬷嬷来了。

  梁帝让她进来,并不知她来所为何事。

  崔嬷嬷和莫悁相视一笑,崔嬷嬷福礼问安,说道:“陛下,奴才是奉二公主的旨意前来。公主说,施公公的事经此一夜,早已满城皆知。早听闻大梁皇帝英明果敢,公主相信陛下必不会因此徇私,陛下定能让天下万民安心。”

  梁帝先是一愣,后怒问:“你们公主不知,后宫不得干政吗?”

  “公主说了,此事虽是国事,但出自后宫,公主将统领后宫,理应管得。且陛下不必过度烦忧,公主并未言要如何处置,她只说相信陛下的决断。”

  “她这是在逼朕!”梁帝握紧拳头轻道,莫悁在旁见他这般反应,唬了一跳。

  沉默了半晌功夫,梁帝终于开了口:“你回去告诉你们公主,让她不必担心,该怎么做,朕心里有数。”

  “是,那奴婢告退。”

  崔嬷嬷走后,梁帝淡淡说了句:“采喜,你去传朕的话,赐相关人等各白绫一条,让他们自行了断罢。另者,他们死后埋入乱葬岗,地面上不许留任何痕迹!”

  莫悁知道他心中必不能平静似水,然而碍于身份自己也不好多劝,只能先劝他回去歇歇,之后再议。梁帝应允,莫悁伺候他回西暖阁躺下后,自己方出来去寻石乔。

  谁知找了几圈,均不见石乔的踪迹。后有一个小太监说,才见石公公出去了。莫悁也就没有多问,遂回了西暖阁继续给梁帝备茶。

  原来,那石乔在听到梁帝下旨让施册等人自尽后,就忙去往了内府,收买了看管的宫人,见了施册最后一面。

  眼前的施册早已和之前风光时判若两人,他头发散乱,嘴角流血,脸色憔悴不堪,肥硕的身子也已经被打趴在地,动弹不得,见石乔来了,他吐了口气,冷笑道:“怎么,连你也来看我笑话?”

  石乔摇头笑道:“我哪里有这么多的闲工夫。我是想来问问你,你如今后悔当年拿着那些东西去讨好陛下吗?”

  “我料定你也不会好心来看我。好,你既然都这么问了,那我就告诉你,不,我一点都不后悔!再给我一次十次机会,我还会那么做!”

  “你!”石乔顿时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想法子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的手段,可没你看的那么简单!”

  一语过后,施册方恍然大悟一般,用手指指着他骂道:“是你这个贱人告的密?!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是要去的人,知道太多,只会在黄泉路上徒增烦恼罢了。”

  施册破口大骂,石乔也不理会,抬脚就要出去,恰好碰到内府来执刑的宫人。

  “时候到了?”石乔问道。

  “是的,他若不肯自己动手,便只能靠咱们几个帮忙了,总之万不能误了时辰。”

  石乔转过身,最后看了施册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片刻后,只听身后“啊”的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声响。石乔叹了口气,口里念道:“当年新皇刚立,你我皆想有所作为,互相约定谁若富贵必不相忘。谁知你却暗中偷走我绘制的十幅龙纹图前去陛下面前邀功,并因此青云直上。事发之后,我找你讨要说法,你却以绘春的性命相挟,威胁我闭嘴。到今天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施册死后,众人都在猜测谁会成为下一个大总管,有人说是采喜,也有人说是莫悁。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讨好拉拢他们二人,莫悁担忧极了,便干脆直白向梁帝说明了自己绝无杂念。梁帝听后,笑着回道:“朕自然不可能用你,不过你亲自来辞,倒让朕有些意外。”

  莫悁不解其意,但听他这么说,也是放心了七八分。

  自此之后,采喜扶摇而上,风头无二。

  且说这些天由于苦练,莫悁的茶艺大涨,石乔已能放心让她亲自筹备点茶之事。这日正在做茶百戏,莫悁对着那茶膏,忽灵机一动,便从园子里采来各色花卉汁液,捣烂后用细纱取汁,加入芝麻油和细粉调和,再放到炉上略蒸一会,竟做成了各色花膏。

  莫悁用这些彩色膏子在茶面上画了只鹰,让原本绿色的鹰顿时变得更加活泼生动,石乔赞赏不住。正巧外面让端茶,莫悁便顺势将这新茶送至梁帝跟前。梁帝端起茶盏正要喝时,看到那茶面惊异不已,凝视许久后问道:“这鹰是谁画的?”

  “回陛下,是奴才的拙作。”

  梁帝抬头看她,神情略有复杂,又问:“这彩色膏子也是你的主意?”

  莫悁点头:“奴才觉得只用一种颜色画茶百戏未免太单调了些,因而改良了做胭脂的法子,调出了其他颜色。”

  “怎么,你一个男儿家,竟还懂怎么去做胭脂?”梁帝边喝边笑问。

  “不是不是!”莫悁忙摆手回道,“是原在家里时,看其他姊妹做过,因而无意间就记在心上了。”

  “嗯。你心思巧,画的也妙,尤其是这鹰的一双红眼睛,真真是刻画入微啊。”梁帝看着她,眼神里藏了说不尽的意味深长,莫悁一直低着头,自然没察觉出他表情的异样。

  “对了,你平日回去,都做些什么呢?”梁帝忽又问道。

  “奴才,奴才不过是研习些茶技功夫,之后就休息。”莫悁强装镇静答道。

  “噢?最近宫里人多热闹,那些北芜来的人,你可有听他们聊过什么奇事?”

  “没有!”莫悁又忙道:“奴才听不懂他们的话,自然不会同他们多聊。”

  “可听闻那位二公主自幼便精通中原语言,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也都会将中原话,你就不想同他们多谈谈?”

  “不想,奴才也没有时间。”

  梁帝笑笑,开始继续翻着奏折,不再问话。

  第八章(下):风雨

  这日夜里卸了差,莫悁照常急急的去枫树林找小钊,谁知等了近一碗茶的功夫,他都没有出现。莫悁正思忖他是否被事情绊住了脚,忽听身后传来一句响亮而熟悉的男声:“更深人静,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莫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壮着胆子朝那声音看去,却顿时在那朦胧的月色里吓得失魂,原来那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梁帝!

  “陛下金安!”莫悁忙跪地行礼,身上已是冷汗涔涔,“陛下怎么来这里了?”

  “这话倒该朕问你才是!你不是要回耳房休息的吗,怎么反来了这枫树林?”梁帝看着她笑道。

  “奴才……奴才是白日里丢了东西,趁着没人来寻的!”

  “噢?丢了东西?不知你丢的,可是一位名叫小钊的北芜将军?若真是如此,你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因为他已被朕抓住,捆送去了内府。”梁帝微微笑道。

  “什么?!”莫悁大惊,谁知梁帝却徐徐说道:“这儿风寒露重,不宜说话,怎么,和朕回宣仁殿再叙?”

  莫悁别无选择,只得同他而去,到了宣仁殿,梁帝没有把她带到正殿,而是径直入了西暖阁。

  “说说吧,你连续数日都和小钊在枫树林偷见,可是在传递什么要事?”梁帝低头看着她问。

  “奴才没有!”莫悁连忙摇头。

  梁帝又走至她面前,一把扯掉了她的帽子,拔掉垂冠,莫悁那头华发顿时如云如雾的散落在他面前,梁帝不顾她的惊恐,又笑道:“你瞧瞧,明明是个极美的女子,却偏要扮成内侍接近朕,而后又同别国将军秘密私会,你想让朕不怀疑你都难啊!”

  话音刚落,莫悁就已花容失色:“陛下早知奴婢是女子?”

  “是啊,朕不仅知道你是女子,还清楚你是北芜来的女子。那茶面上的鹰你画的着实逼真,可就因为太逼真了,才会露出破绽。小园子,朕不妨告诉你,这中原上的鹰种类繁多,可从未有哪种鹰眼睛是红色,只有你们北芜的赤凤鹰,才天生有一副红眼珠!”

  莫悁又吃了一惊,梁帝又道:

  “还有你这双紫色的眸子,不得不说,甚是迷人,可惜在中原也是少见啊!”

  话音刚落,莫悁诧异便道:“陛下既然都知道了,那还问奴婢做什么?奴婢只说一句,奴婢并未和小钊将军传递过任何军情!”

  “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不是军情,那你们每日偷偷摸摸在枫树林做什么?朕本想吓唬他让他害怕招供,可惜那小钊嘴里骂了多时,都宁死不吐半个真字。他是和亲国来的大将,朕也不好对他用刑,没办法,就只能来问你了。”

  “小钊什么都没说?!”听到这里,莫悁顿时既放心,又心疼。

  “他不愿意说,那自然要你说了。你可是随你们二公主来和亲的侍女?”

  “啊?”莫悁惊讶的看着他,略掂量一二,回道,“陛下说是,就是罢!”

  “那你费尽心思接近朕,又和小钊联系紧密,是为了什么?”

  “奴婢,奴婢”莫悁脑中转的飞快,霎时间灵光一现,忙跪地回道,“不瞒陛下,和小钊将军见面,只是因为奴婢放心不下公主,又不好亲自前去问安,只得找个中间人略问一问。而故意接近陛下,是因为,是因为奴婢倾慕陛下!”

  “你方才说什么?”梁帝正喝着茶,听到这话,差一点把那茶喷出来。

  莫悁又道:“奴婢在北芜时就已听说了陛下英名,一直渴慕能和陛下相见,却迟迟未有机会;可巧近日公主要嫁与陛下为妻,奴婢便随行而来。来宫中后,奴婢不胜思念,遂又想尽办法来到宣仁殿当差,这才得以有机会见到陛下真容。奴婢也不曾想过,陛下竟对奴婢如此照顾,奴婢真是受宠若惊!”

  梁帝听后,先是心头掠过一丝惊喜,后又压低声音问道:“朕怎么知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奴婢该说的俱已说完了,陛下还想让奴婢怎么证明呢?”

  一语落下,两人均陷入沉默,不知多久后,梁帝缓缓走到莫悁身边,抬起她的尖巧的下巴笑道:“今晚你留下陪朕,朕就信你!”

  “什么?”莫悁懂他话里的意思,她自是极不愿的,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这般脸色,是不愿意吗,那是谁方才口口声声说倾慕朕来着?”

  “奴婢愿意!”莫悁知道自己再没机会了,遂紧张回道,“奴婢求之不得!”

  “很好,更衣罢。”梁帝说毕展开双臂,站在原处等着莫悁。莫悁直挺着身子,不敢上前。

  “怎么还不过来,朕再给你个机会,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就可以走!”

  “奴婢不后悔!”莫悁说毕,略微颤抖着走向他身前,笨拙地开始解梁帝的衣带。

  烛火升温,温暖了整间寝殿。透过淡淡的光,梁帝用手掌轻轻抚摸着莫悁的脸颊,又低头对上了她那双紫檀色的眸子,那眼眸里,藏着万千盛景,一经历,便永生难忘。

  寅时(凌晨3点到5点),梁帝才起身更衣。也不知为何,事毕后莫悁一直在默默流泪。

  梁帝发现了她的异常,便俯身将她揽在肩头,安慰道:“为何要哭?”

  莫悁此时神智有些不清,只反复说着那句:“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梁帝看着她,又道:“若是因为担心你们公主责怪,大可不必如此。你虽说是北芜人,可既做了朕的女人,朕就不会不管。况且你没有你们公主那样的身份,朕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朕会封你为美人,并亲自向你们公主说清楚的。”

  “不用!”莫悁恍惚回神,反复咀嚼着他方才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不用?莫非你不想留在朕身边?”

  “是奴婢一时接受不了。请陛下给奴婢些时间,让奴婢想想罢。”

  “嗯,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朕罢。”

  “对了陛下,奴婢可否为小钊将军求个情?将军为人虽莽撞了些,却并未曾涉及什么政事。陛下若是不放心他,不妨让他出宫暂居几日,一则消了陛下疑心,二则也让小钊将军看看中原的风土人情,想必了解这些风俗后,他便不会再冒失了。”

  梁帝思忖一阵后回道:“朕放了他,对大家均有益,也好。”

  随后梁帝便命采喜去内府传旨,而莫悁穿好衣服后,跌跌撞撞回到了望欣殿。

  “呀!公主您可回来了!这整整一夜未归,奴婢们可担心死了!”夭朵见了她,忙跑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急问。

  “公主昨晚上去哪儿了?怎么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呦,怎么连头发都乱了?”

  “噢,陛下看了一宿折子,我也就陪他熬了,周围伺候的人少,我离不开,也不便给你们递信。让你们担心了。”

  “公主平安回来就好。公主饿了吧,奴婢这就让人传膳!”

  莫悁一把拉住了崔嬷嬷,告诉她不必费心:“嬷嬷去打点其他的事罢。夭朵,你给我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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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宫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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