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定吉
川霖2020-06-06 00:034,896

  第九章(上):定吉

  且说夭朵侍候莫悁更衣洗沐,忙至一半,莫悁忽叫住她,说想同她说话。

  “公主这是怎么了?”夭朵一脸疑惑。

  “夭朵,你自小跟着我,你我亲如骨肉,眼下除了你,我真不知要和谁说这心里话了。”莫悁说毕,泫然欲泣。

  “好公主,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和夭朵说,夭朵定不饶他!”

  “不是。”莫悁将她拉到身旁,附耳向她说了昨晚的经历,夭朵听后大惊,怒道:“陛下竟这么随便的吗?!”

  莫悁叹气道:“我本想着他痴情贵妃,一辈子不理我也就罢了。谁想到他和父王一样,有女人略说了两句好话,便即刻被勾走了。这样的人,我实在不喜欢,更敬重不起来。”

  “奴婢和公主一样,也不喜欢!”

  “而且他还说,他很忌惮北芜公主的身份,那我又自讨什么没趣儿?”

  “公主说的对极了,这种人就不配得到真心!可是公主,您和汗王的约定该怎么办呢?”夭朵蹙眉问道。

  “我仔细想过了,这些日子就姑且忍他一二,等生了孩儿,母后得以平安,我便再不理睬他了。”

  夭朵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还有一件事,”莫悁拉过她的手,担忧道:“你且去想法子告诉小钊,就说我一切平安,让他不必挂念。让他这几日先出宫避避风头,等事情平息了,自然还有机会见的。”

  “是,奴婢服侍您更衣睡下后,就去找他。”

  夭朵离去后,莫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浅浅睡去。

  她醒来时正值晌午,也没有梳洗,就仍换上了那身内侍衣帽,径直来到了宣仁殿。

  “采总管,陛下呢?”见正殿内四下无人,莫悁便出来找到采喜询问。

  采喜嘘了一声,轻声道:“陛下午睡还未醒呢,可别惊着他!”

  莫悁又朝西暖阁望去,见阁门掩映,风佛帘动,遂对他道:“那我就不见陛下了。劳烦采总管在陛下醒后回禀一声,就说小园子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离开;这宣仁殿的差事,我也已经向石公公请辞了。小园子叩谢陛下这些日子的恩典,请陛下今后务必珍重!”

  “陛下眼瞅着就要醒了,你不亲自和陛下说明?”

  莫悁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宣仁殿。

  谁知莫悁前脚刚走,后脚梁帝便因噩梦惊醒了。采喜闻声忙进去伺候,又将莫悁的话原原本本的回给了他听。梁帝听毕,呆望着那卷帘风,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整一个下午,梁帝都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不久采喜进来说,蓉贵妃请他去兰台用晚膳,梁帝摆手对他道:“朕今日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就不去了。昨儿侣州才进贡了些紫玉葡萄,你拿些去送给兰台。对了,你就和蓉贵妃说朕今日朝政繁忙,没功夫去,让她别闹。”

  “喳!”

  “等等,”梁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事一般,忙又问道:“那北芜二公主进宫,有多久了?”

  “奴才想想……噢,回陛下,已经有近一个半月了。”

  “这么久了?”梁帝低头沉思一二,复将采喜叫至跟前说:“这终不是长久之策。你且去把司天监传来,让他们拟定个吉时,朕要尽快和二公主完婚。对了,你去库房将新得的五匹宋锦,也给贵妃送去。”

  “奴才遵旨!恭喜陛下,陛下大喜啊!”

  梁帝不语,只低头继续看奏折。

  采喜先就近去了兰台,蓉贵妃正在看大皇子舞剑,忽见采喜带了两个小公公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忙笑着去迎。

  “采公公,陛下可说要过来了?”

  采喜陪笑道:“陛下说他折子多,没得空,让贵妃娘娘和大皇子先用膳呢,还吩咐奴才给娘娘带了这么些好东西,娘娘瞧瞧。”

  谁知那蓉贵妃听了这句,竟径直走到他身后,揪起一串紫玉葡萄就往地上摔去,口里又嚷道:“总是这理由那理由,本宫就不信那折子天天都能堆成山,陛下可别是被别的妖精迷了眼,不肯来了!”

  “娘娘可不敢乱讲!”采喜唬得忙连连哀求。

  蓉贵妃指着他,又怒道:“你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今儿上午陛下传了御务府的人去,说是要拟定一个美人的封号,你说,这个狐狸精是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这……”

  蓉贵妃见他这番犹豫,更是上火,她正要发作,那采喜早吓得要逃,蓉贵妃一眼抓住,拉住他便问:“你还没说呢,那女人到底是谁?”

  “回娘娘,奴才着实不知啊。娘娘恕罪,奴才还要速去司天监传旨,求娘娘开恩饶了奴才罢!”

  “司天监?好端端的,陛下要你去司天监做什么?”

  “哎呦,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为了迎娶北芜二公主的事了,陛下说要和司天监的监正商量,将此事尽早办妥。”

  “你说什么?!”蓉贵妃闻之又惊又怒,还未等采喜反应过来,便当着众人的面大哭起来。旁边的大皇子听见哭声,忙丢下剑跑来寻问。

  “母妃怎么了?母妃不哭,恒儿给母妃擦擦眼泪!”

  蓉贵妃一把抱着大皇子,抹泪儿道:“恒儿,你父皇不要咱们母子了,他有了新皇后,将来还会有新皇儿,他不要咱们了!”

  大皇子小小年纪,难听懂她话里的含义,但也知道不是好事,便也跟着哭嚎起来。一时间,兰台上下乱作一团,有上前安慰的,有递绢帕的,也有跟着一起哭的,采喜趁乱慌忙溜出殿门,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而他从司天监回到宣仁殿后,梁帝已经知晓了兰台的事情。他怪采喜不会说话,狠狠训斥了一番,又逼得采喜亲自去和蓉贵妃解释清楚。采喜战战兢兢又到了兰台时,蓉贵妃还在喧闹,且并不听他的说辞,只要梁帝亲自来说。采喜两头为难,回到宣仁殿后,见梁帝和监正官正商讨将大婚吉日定在了本月二十八,遂不敢多言,只垂手侍立在侧。

  “她可是消停了?”司天监的官员走后,梁帝对着他问道。

  采喜摇头:“蓉娘娘说,她定要您亲自去解释。”

  “胡闹!”梁帝差点将手边的茶盏掀翻在地,怒道“这些日子朕还不够烦吗,她还在那里不停寻事,吵的朕一刻也不得安宁!朕已经说了多次了,眼下大梁还经不起多年的战火,为了稳固社稷,这北芜公主朕是必娶的,该表明的朕已说了,该补偿的朕也给了,她怎么还那么不识趣儿!”

  “陛下息怒!蓉娘娘或许只是想让陛下多陪陪她。”不知为何,听到这话,采喜对蓉贵妃忽然产生了一丝同情。

  “这些年朕分给她的时间还少吗?后宫所有嫔妃加起来,也不敌她半个人的恩宠多!且当年她想进宫时,朕已经向她说明,朕是天子,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夫君一样照顾她,她是满口答应后,朕才敢纳她进来,怎么这些年反成了这个模样儿?!”

  采喜听后不说话了,殿内沉默了半晌儿,随后只听到梁帝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你去传旨,说朕稍后处理完了政务便去瞧他们母子。”

  “喳!”

  第九章(下):后妃

  话说吉时定后,算日子不出十日,帝后便要大婚。合宫上下除兰台外皆是一派喜气之景。望欣殿里不断人来客往,均是来道贺送礼的。莫悁一则想着自己尚未成亲,以皇后之尊待见诸人不甚妥当;二则挂念小钊在宫外的境况,怕他吃穿不适;三则悲叹自己即将困在在牢笼,实在没心思同别人说话,遂这待客之事就全托崔嬷嬷代劳了,自己只顾在卧房中翻几册画本来临摹。

  “外头还有好些嫔妃朝臣送的礼,奴婢暂且先拿几件给公主看看。公主您瞧,这是安婕妤送的仙灵阿胶和玲珑玫瑰花膏。”崔嬷嬷笑着将那些礼物一一展给莫悁看,“这是云美人送的羊脂玉送子观音像,您瞅瞅这光泽。还有那个呀,是宁才人送的盘龙镂空长命锁……”

  莫悁在一旁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手中那册《长夏江寺图》的摹本,只偶尔抬起头来看看那些礼物,崔嬷嬷见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遂换了话题。

  “兰台的人没有贺礼,倒是蓉贵妃的哥哥顾尊顾大人,差人送了好些珍瓷玉碗来。”

  “嗯。”

  “噢对了,还有纯昭仪,她送的东西也是奇怪,只有一盒亲手做的海棠酥。”

  “海棠酥?!”莫悁忙放下手中的画册,让她将那食盒端来。

  “是啊,只有这么一盒海棠酥。不是奴婢嫌贫贪富,只是觉得这糕点甚是普通,哪个宫里的小厨房做不出来,何苦要做它呢?”

  莫悁打开食盒,只见那五颗海棠酥饼娇艳如粉雾,似花瓣一般围了食盒一圈,食盒中心刻着一朵木制的海棠,正含苞欲放。

  谁知莫悁拿起一块酥饼,放到嘴边,眼泪竟不禁簌簌落下。

  “嬷嬷不知,这海棠酥正是我母后的得意之作,更是她从小至爱的点心!”

  “奴婢不懂事,惹得公主伤心了!”崔嬷嬷忙将绢帕递给她试泪。

  莫悁摇头,含泪笑道:“不妨事。嬷嬷快和我说说,这位纯昭仪是个什么来历?我虽未见其人,心中却已倍感亲切。”

  “这位纯昭仪啊,说来也是命好。不比安婕妤的母家是将门侯府,纯昭仪原本只是陛下生母---章纯太后身边的一个洒扫侍女,也不知怎么就被太后相中了,直接赏给了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做侍妾。陛下登基后,她虽不大承恩,也没有子嗣,位份却扶摇直上。哎,可叹云美人和她是同年侍奉陛下的,还是先皇亲赐,更生了二公主,这些年的混的却不及她,如今也只还是个美人。到让人惋惜。”

  “云美人是二公主的生母?之前似听嬷嬷提及,陛下共有两位公主,那大公主是谁所出呢?”莫悁又问。

  “噢,大公主是陛下做太子时的侧妃所生。大公主是陛下的头一个孩子,自是珍爱异常。只可惜侧妃在生她时早产,待产下大公主后人便血崩薨了。大公主胎中不足,自幼便体弱多病,如今是侧妃的亲妹妹--淑嫔娘娘在照顾大公主。”

  莫悁听后略有所思。

  “陛下后宫原本人就不多,这些年去的去,贬的贬,也只剩这么六个人了。陛下还是太子时,先皇为了平衡朝局不便选太子正妃,后来陛下登基,又因宠爱蓉贵妃不愿立后,致使这些年中宫空缺,后宫时常混乱。如今公主将做皇后,这宫里终于是有主事之人了!奴婢们都打心眼里高兴!”

  莫悁笑回道:“能不能主事,最终还是要看陛下。他若不许我说话,这后位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崔嬷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恰巧这时小路子进来送大婚穿的凤冠礼服,崔嬷嬷便顺势从他手里将那冠服拿过,递给莫悁看。谁知小路子一下子没拿稳,竟险些将礼服滑落在地,崔嬷嬷忙用手扶助了他,这才保住了礼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路子吓得跪地不起,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不是什么大事,你起来吧,下次可要当心!”

  “谢公主,奴才多谢公主!”小路子说毕起身离开,莫悁看着他的背影疑惑道:“他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是极稳妥的人,怎么今日见了我反而慌了?”

  “嗨,公主,您别理他!”夭朵端茶到她身旁,笑道:“不止是今儿一天,他是连了几日都这么神叨叨病兮兮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错了什么亏心事,怕夜半鬼敲门呢!”

  谁知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莫悁思忖片刻后又问:“他这样子,是从何时开始的?”

  “奴婢想想,大约是四五天前,就是施册死后才变的!”

  莫悁心中一惊,忽然产生了些不好的预感,旋即又问夭朵:“除了他之外,这几日咱们宫里还有人形色反常吗?”

  “没了,就他一个这样的。”

  “前儿奴婢还说呢,他怕不是生了病,说要给他找个太医来瞧瞧,谁知小路子也是犯邪,偏死活不肯。奴婢这几日又忙,就将这件事搁下了。”崔嬷嬷说完,拿起案上的凤冠便要给莫悁戴上,“公主您看,这皇后的龙凤冠,缀有九龙四凤,另镶有天然红宝石二百余粒,珍珠五千余颗。您再看这冠上点的翠凤,真乃是有凤来仪,登峰造极啊!”

  “真是太漂亮了!”夭朵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凤鸟,谁想却被崔嬷嬷一把推回:“好姑娘,这凤冠珍贵无比,你好歹净了手再碰罢。”

  夭朵只得怏怏的去铜盆里洗手,莫悁只顾想着小路子,完全没在意崔嬷嬷在说什么。

  “还有这礼服,分为翟(dí)衣和黻(fú)领中单……”崔嬷嬷又拿起礼服,方准备展示给莫悁看,忽见她蹙眉沉思,丝毫不见喜气之意。

  “公主,公主?”喊了两三声,莫悁方回过神来,她顾不得眼前的一片璀璨华丽,拉着崔嬷嬷便问:“嬷嬷,我且问你,你可知小路子来宫中几年了?”

  “奴婢之前闲聊时问过一句,他说他自幼便净身入宫,眼下已是第八年了。”

  “那他家中或宫中可还有别的亲人?”

  “小路子是遗腹子,家中有一个老娘,好像还有一个姐姐,但不知为何他姐姐过了二十也未嫁人。除此之外,就再没了。公主怎么忽然想起来问他?”

  “噢,我是想着他可怜,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帮他。”

  “阿弥陀佛!公主可真是菩萨心肠!这真是奴婢们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崔嬷嬷笑道。

  (本章完)

继续阅读:第十章: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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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宫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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