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悁儿你放开,朕今日必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孝悌的东西!本指望着,你娘死了,你跟着淑贵妃还能学好些,谁想到还是积习难改!”
“陛下!”莫悁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恳求道,“陛下越是生气,越是会适得其反。反不如等冷静下来,再同恒儿好好谈谈。”
梁帝的反常举止,再次将煦阳吓得哇哇大哭,思洁也在旁看得害怕。莫悁忙从长安怀中接过女儿哄,煦阳的哭声渐渐扰乱了梁帝的思绪。
“今日若不是皇后说情,朕必饶不了你!还不快滚!”
谁知恒儿却对莫悁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不稀罕你装好人!我舅舅说了,我母妃就是被你害死的!”
“畜生!”梁帝怒发冲冠,挣开莫悁的手便要去教训恒儿,莫悁见拉不住他,便急忙对身旁的小白子轻声说:“快,快去请太后来!”
展眼功夫后,太后赶来,进门便大喝一声:“闹这么大动静,是当哀家已经死了吗!”
众人纷纷回头,肃穆而拜。
“母后,儿臣并非有意惊扰母后……”梁帝虽和太后在感情上生分,但日常起居中,仍是以嫡母之礼敬之,并不敢有半分僭越。(僭,音同渐,超越本分的意思)
“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耐心都没有!你打儿子,打给谁看,天下人吗?!”太后斥道。
“儿臣不敢!”
见稳住了梁帝,太后又将恨意难平的恒儿拉来,训责道:“你也大胆了,敢当面顶撞起你老子来了!”
“皇祖母,分明是父皇他……”
“你记着恒儿,你是皇长子不假,可是所谓长子,并不意味着可以唯我独尊,可以任意妄为;相反,你肩上的担子更重更远,你不仅要好好读书,帮着你父皇分忧政务,还要爱护弟妹,尊敬嫡母。这些东西,你娘生前没有教会你,如今,皇祖母告诉你。”太后耐着性子劝道。
“可是孙儿不喜欢皇后,是她害死了我娘!”
“你大胆!”梁帝听毕又要去打他,莫悁忙拉住他,又将煦阳塞到他怀里,梁帝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太后沉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皇祖母教你一个新词,叫人言可畏。有些话本不是真的,可是传的人多了,或是你内心有了偏颇,它就会由假及真。你娘是怎么死的,死之前都干了些什么事,你去宫里一问便知。你舅舅心中有怨气,自然会偏袒着你娘说话。可宫里这么多双眼睛,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这样的!舅舅说,你,父皇,还有皇后都是一伙的!是你们害死了我母妃!”恒儿说完,挣脱了太后的手,哭着跑开。
“母后不必再劝,这孩子被蓉妃娇养废了。儿臣真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来,将他早一点送到淑贵妃身边!”
“后天是一回事,天性又是另一回事。说句不中听的话,皇儿啊,你小时候,和哀家也生过别扭,但是旁人一说,你就立刻能转得开。但哀家看恒儿,未必如此。”太后说完,起身离开道,“恒儿永远是皇长子,这点谁也更改不了。但是太子之位,哀家还是劝陛下,早做打算。”
梁帝和莫悁均听明白了这话中含义,梁帝回到房间,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莫悁好容易哄睡了女儿,又回头给他端了碗安神汤,轻笑道:“臣妾进宫两年有余,可从未见过陛下发这么大的火气,可是把臣妾吓得不轻!”
“那朕,给你赔罪?”梁帝眼神中满是真诚。
“臣妾可不敢!”莫悁笑了一声,坐在他身边,揉着他的肩道,“只要陛下不动怒,臣妾就全好了。”
梁帝拉过她的手苦笑道:“朕已经不恼了。朕如今心里,没有火气,只有失望。”
“恒儿还小,等淑贵妃再教两年,想必他定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梁帝摇头道:“朕已经不奢望这些了,太后说的话有理,就随他去罢。朕想明白了,他虽是天性不足,但将来他能够不做恶人,坦荡行事,朕这个做父亲的,便也知足。”
“陛下放心罢,臣妾也会和淑贵妃一起,好好教导恒儿的。”
“谢谢你悁儿。”梁帝抬头望着她,既感激又欣慰。
“已过了二更了,陛下早些安置吧。”
“朕不想睡,悁儿,你去陪朕到窗台上看看月色如何?”
莫悁笑着点头应允。两人来至窗前,只见疏星藏云,半月脉脉含情,月色如溪流般静静流淌,直流进人的心灵深处,荡涤尽世间所有尘渍。
“若是一直都能看到这般宜人的月色,就好了。”梁帝搂着莫悁叹道。
“陛下岂不闻:‘圆满光华不磨镜,挂在青天是我心’?只要心中盛有满月,便处处皆是月圆花开。”莫悁笑着看他,眉目比月光更加柔美。(见章尾说)
“你总能想法子开导朕。悁儿,你是朕的知己,自打当时你对朕说出那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时,朕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定是非比寻常。”(见章尾说)
“陛下当时就知道臣妾是女子吗?”莫悁惊诧问道。
“凭你那拙劣的装饰功夫,还想骗过朕吗?从你来的第一日起,朕就明白了!”梁帝笑道。
“那陛下当时就不生气?”
“生气,但是朕更好奇。朕想知道,你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不同。后来朕果真发现,你总能带给朕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早知如此,臣妾当时就不必苦苦伪装了。和青萍那样直接来陛下伺候,多好!”提起青萍,莫悁又略微泛起酸意。
“她一个不识字的小宫女,纵使再是年轻貌美,也和你无法相较!悁儿就是悁儿,是朕独一无二的悁儿,十个青萍也比不上!”
听了这话,莫悁便知,自己昨日是误会了他。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对不住梁帝。
“对了悁儿,朕还没问你呢,昨日你因何生闷气?说出来,朕也开导开导你。”梁帝将她转身来,笑问道。
“噢,没有,”莫悁倏尔间低下头去,“昨日是臣妾累着了,不想说话。陛下莫怪。”
“傻瓜!”梁帝微笑着亲吻着她的唇,后又转过身去,同她继续看那月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