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正阳宫里,莫悁等到临近夕阳落尽,才终于等来了蔡智的回音。
蔡智擦着汗,惊喜喊道:“娘娘,奴才问到了!”
“快讲!”
“罗掌柜说,五年前,他确实从一个人手中收了这个鼻烟壶。可是仅仅一年之后,这壶便被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以高于原壶两倍的价格买走了。这件事奇怪,因而罗掌柜记得要格外清楚些。”
“那他可还记得,那买壶之人的体貌特征?”莫悁忙问。
“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白净文弱,衣着素净,像个读书之人。罗掌柜还提到,那男子第一次见到这壶时,便颇有兴趣,后来又辗转来了五六次,皆因价格太高而没有下手。后来这壶被另一个买主看上,那男子急了,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闲钱,第二日便以两倍价格买走了那壶。而且罗掌柜还提到说,”
蔡公公忽压低了声音,悄声对莫悁说:“罗掌柜还说,那年轻人给的银子乃是当年的新银。按理说,那批新银在民间尚未流通,当时只有宫内人或血缘相近的皇亲才能提前拿到。”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个宫内人或皇亲,在资助他买壶?”莫悁又偏头想道,“会不会是蓉妃?”
“奴才觉得不会。蓉妃对这些题词刻诗的物件儿,一向不感兴趣。他哥哥虽喜欢舞文弄墨,然宫规森严,他不可能拿得到这么多新银!陛下也向来不喜欢赏赐他人银子。”
蔡智喘了片刻,又继续分析说:“而且这个人也不可能是杜家所派,要知道四年前,杜家还未有人进宫。而且以他们家的作风,若见到那壶是自己丢的,必会想法子直接抢回来,哪里还会出什么银子!”
莫悁容色顿失,勉强握住椅背道:“不是蓉妃,不是杜家,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之外,当时就另外有人在向本宫暗下毒手?!”
“是,而且奴才觉得,这个人,应该就藏在皇亲或后宫之中!”
莫悁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再三叮嘱蔡智留心后,便让他退下,自己一个人瘫躺在椅背上,久久不能回神。
崔嬷嬷见她精神不振,便走上前涂了精油给她按肩。
“这几年来,多亏了鸠庆和蔡公公一直帮衬着本宫。鸠庆做事稳妥,交代下去的事很快就能办好;蔡智在这一点上虽不敌他,却聪慧有主见,总能替本宫晓以利弊、分析局势,真是各有各的长处。”莫悁笑道。(见章尾说)
“娘娘说的是,但这也是娘娘能够慧眼识人。”
“不过,若是他们俩能合在一处便更好了。”说着,莫悁似是嗅到了一阵甜香,便抬头问道:“这玫瑰的味道,似有些熟悉?”
“噢,这是当年娘娘怀孕梦魇时,纯嫔娘娘所送的玫梦油。之前总找不到,前日也不知被哪个新来的小宫女打扫库房时给翻出来了。奴婢想着这油对娘娘有效,便拿了来给娘娘舒缓神思”
“宫里的嫔妃,再没有比纯姐姐更贴心的了。”想到纯嫔,莫悁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
且说寺里二更声刚过(夜里9点),外头竟淅淅沥沥落下秋雨来。一阵秋寒渗入,屋内骤凉,怀柔忙去将门窗关紧了些。
娴昭仪靠在窗边,一直透过窗缝注视着院门。
刚过了一刻钟(十五分钟左右),怀柔便在雨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敲门声响。她撑伞开门一看,果见永嘉王冒雨而来。
“怎么来的这么早?还不打伞?”娴昭仪既惊喜又心疼,也不顾下着雨,在门口便抱住了他。
“想见你,实在是等不及了!”永嘉王将她越搂越紧,过了许久,才在怀柔的催促下进到屋中。
娴昭仪递了条干帕子给他,让他擦脸,又忙将他淋湿的衣服换下,放在炉火边烤。
“之前总听诗中讲‘风雪夜归人’,如今你这可是‘风雨夜会人’了!”娴昭仪边看他边抿嘴笑。(见章尾说)
永嘉王笑回说:“这句诗寓意不佳,乃是文房(刘长卿的字)遭贬官后所作,读罢萧索凄寒,如今我是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和他可大为不同!”
“那我再换一个,”娴昭仪歪头想了片刻,忽笑答说,“有了!你听:双燕归来细雨中!”(见章尾说)
“好一个‘双燕归来细雨中’!”永嘉王不禁起身,隔着尚未干透的寝衣与她紧紧相拥。怀柔见状,赶紧捂脸离开。
“亦瑶,让你领罚出宫,真真是委屈你了。”
“只要能见到王爷,不,知道能见到珅昱,刀山火海亦瑶都不怕!”
永嘉王轻拂着她的发,微笑道:“你放心,浅青寺的住持是我老友,之前无事时,我也总爱来听他们谈经讲禅,且在寺中一住就是好多天。这段时日就算我常来常往,他们也必不会有所怀疑的。”
“嗯,此刻抱着你,就如在梦中一般。可惜我只能出来一年,若是此时此景能够天长地久,该有多好。”
“我都想好了,”永嘉王注视着她笑回,“等过几个月,你就说你染了病,不宜再回到宫里。再过一段时日,我就想法子带你远走高飞!只是瑶儿,你可舍得下你父母兄长?”
听到这话,娴昭仪先是沉默良久,后咬牙道:“没什么舍不得的。他们不过一直当我是个争荣显耀的工具罢了。该说的话,这几年来我已经说尽,他们却仍旧不听。我留下来,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而已。既如此,倒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好,你既舍得下你的一切,那我定也舍命相随!”
(本章完)